林三爷半靠在床框边,合着眼睛闭目养神。
“当时本来与咱们儿子定了亲的姑娘家里突然反悔了,不同意了,他们找上门来退亲,原来他们家在金州也不算富裕,为了攀上我们杜家,宁可送女儿做儿子的填房,可一听说我们杜家落败了,便口无遮拦,将我们杜家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
杜氏说着用衣袖又擦了擦眼角,似回想起不堪的往事般悲戚:“当时我怕以后真的没有女子肯嫁给咱们儿子,就说愿意让他们女儿做正室,一个填房变成正室,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可他们偏偏不答应,气得我母亲病倒了,他们还不肯罢休,日日让人去府里打闹。”
她斜睨了一眼林三爷,又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犹豫道:“原本我也想息事宁人,可他们家欺人太甚,到处宣扬咱们儿子咱们儿子不举,弄得我们在金州待不下去,要走的那天,那姑娘亲自登门管我们要钱,说我们毁了她的名声!我让管家把她拦住,谁知管家不小心就把她打死了。”
杜氏越说声音越小,坐在暖炕边上打量着林三爷,心里忐忑非常,她知道林三爷要帮自己度过难关,可仍怕会不小心都栽进去。
林三爷微微睁开眼,眯着一条眼缝看她,黝黑又深不见底的眸子瞧不清噙着什么光,只道:“你母亲在金州?你说那家人不富裕是么?”
杜氏忙不迭的点头,急声道:“我母亲和我大哥都在金州,可是我听说他们家找了状师,做足了准备要告我们。”
此事的确有些难缠,可既然是不富足的家庭,只这一点就好办多了,一条人命而已,死了都死了,难道还能复活么?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还得活着,不是吗?
以林三爷所见,那家人无非就是想要钱罢了,只不过如今的杜家拿不出钱来,对方恼羞成怒才去府衙状告她。
杜氏一脸紧张无措,林三爷却轻飘飘地笑了起来,起身径直走到屏风后,一边解着衣裳扣子,一边道:“收拾东西,我们连夜赶回金州,其余事情都不要问,我自有办法。”
杜氏不解其意,眼下又不敢多嘴,徒惹林三爷不悦,顺从的点点头,便着手收拾几件随身的衣裳。
包裹好时林三爷已换了干净的衣裳,脑袋后面的伤口顺着湿漉漉的头发留着血水,杜氏忙拿着干净的手巾去擦。
一块指腹大小的破口,后脑勺却肿了一大片,她垂眸一想,转身在自己的行礼中掏出一小瓶金疮药。
她深知男人时而要给他足够的面子,以满足他们强大的自尊心,时而却需要心贴心的关怀,让他们沉溺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
她沾了些药粉在手上,轻轻地在林三爷脑后的伤口上涂抹着:“是妾身不好,这痛苦倒不如千倍万倍地还我身上,只盼着三爷和贺儿能安好一世。”
她满身的香气,闻得林三爷口干舌燥,挽起袖子轻声道:“别胡说了,我给你留了干净的水,你冲洗一下换身衣裳,我们抓紧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