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王保正媳妇讨了一套干净的粗布裙,大姐身上的裤子已经破的看不出形状了,要见大夫,只能先找条裙子围着了。
没一会功夫,王保正就带着镇上的骨科大夫来了,老先生胡子花白,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人。
“这不像是自己摔断的,这是给硬生生的人为掰折的吧。”老大夫用剪刀剪开了大妮腿上已经褴褛的裤子,看了看她的伤势问道。
“嗯。”云大妮忍住疼,咬着牙点了点头。
裤子上的血还没干,这是今天的新伤,伸手摸了一下已经变形的小腿骨。
老大夫皱着眉头说道:“得亏你们及时来找我,这腿还有的救。我用铁板给她夹住,正骨以后定了型,再好生吃上半年的药,躺着不动将养着,以后下地走路什么的是没有问题的。”
云岫在一旁慌忙点头,只要能治好大姐的腿,别说在家半年,一年都得养。
老大夫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就知道这里不是伤者的家,又看了看受伤小姑娘身上的粗布衣服,应该是附近村上来镇里做工的。
便好意提醒道:“不过,正骨以后伤者就再也不能随意移动了,若是路上颠簸,固定好的骨头再有个错位,姑娘这两条腿,就算是卓神医亲自来,也没法子了。”
如此一来,只能先将大姐送到家里去,让二姐帮忙照顾了。云岫咬了咬牙,心一横回家就回家,大不了就说自己写了卖身契,给顾六家做丫鬟了。顾六能租得起那么多地,若是日后到了县太爷那里打官司,肯定能赢。
云岫又掏了银子租了辆牛车,抬上大姐,带着老大夫一起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经常来给二娘安胎的李大夫也在,二娘看到云岫,喏了喏嘴,叹了口气没说话就回屋了。
正骨的时候,云岫才知道大姐的劲儿到底有多大,爹爹,跟李大夫两个大男人都按不住她。云岫知道大姐那是真的疼,嘶吼的声音如同山里的野兽,一声一声的,听的人头皮发麻。
四妮躲在二妮的怀里,捂着耳朵不敢听,她害怕,但是她更心疼大姐。
夹上了铁板,云大妮的腿才算固定好。李大夫那个平日里带着给产妇咬嘴里防止咬乐舌头的砧木,硬生生的被咬断了。
二娘在屋里喊四妮,一会儿四妮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二两银子给了云岫。云岫看了看手里的钱,想去给二娘道个歉,但是又不知道应该要说什么,就算道了歉,她也不想嫁给黄老爷,到时候怕是又要生气。
给大夫付了诊费和药钱,爹爹就跟着两个大夫,一起坐马车去镇上抓药。
屋子里就剩下云岫和两个妹妹了,大妮才呜呜的哭着说出来真相。
原本她那日找到云岫后,就直接回了镇上,管家是个好人,看大妮平日里干活勤快吃苦,即便是回来的迟了两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她,到时候别人问起来,就说是病了,怕过了病气给主人家,才在家里多待了两日,病好了才敢来做活的。
谁知道晚上的时候就有人过来传话,说是老爷叫她。大妮心里还忐忑的许久,应是自己旷工两天的事被黄老爷发现了,黄老爷过日子仔细,大妮晚上在院子里浇花的时候经常听到黄老爷在书房拨算盘的声音。
“老爷,人带过来。”那人站门口说了这句话,就退下去了。
云大妮站在门口,扣着手指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跟着走,还是要进屋里去。
“是苏庄村半山腰上云木匠的闺女?”黄老爷抱着一本账本子,跟平常一样拨着他的算盘,头也不抬的问道。
“嗯。”
“来府上干活多久了?”
“回老爷的话,一年半了。”
“签的是短工?”
云大妮点了点头,说:“是哩,家里这两年不好过,才到府上做活计的。等缓上两年,日子好了,我还得回家种地呢。”
黄老爷从账本子后面抬起了头,把她从头上到脚下打量了一遍。
摸摸了嘴上三根长两根短的狗油胡子,嘿嘿一笑,漏出一嘴大黄牙:“知道了,你下去吧。”
云大妮一头雾水的回了下人房,一起住的翠红还问她,是不是老爷骂她了。
原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第二天晌午,黄老爷又让人把她叫到了书房。这次书房的桌子上没有摊开的账本子。那个算盘也在墙上老老实实的挂着。
黄老爷拿了一张纸递到她面前:“你瞅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