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霄这一出门，就走了许久，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归来。
秦湘已经早早起床，打算去书房画油厂的设计图，他就从外面回来了。一身的泥水，双目无神，好似在哪里摔了一跤似的，整个人狼狈不堪。
秦湘见状，忙将手上的活计丢开，冲上去便问：“你这是和人打架了，还是在山里摔了一跤？”
又看看他脸上的擦伤，更加心疼了。
韩云霄目光呆滞的看向秦湘，嘴巴张了张，破口的嘴唇便渗出鲜血。
秦湘更急了，恨不得扒开他的脑袋，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娘子……”他声音沙哑，目光空虚的幽幽道：“我娘死了……”
“什么？！”秦湘一听，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到王氏，时间的确过去了不短。
当初韩云峰下狱，王氏被冲撞了，大夫说她的确没几个月好活了。她便和韩云霄做主，将银钱直接给了村子里，让人帮忙盯着王氏吃药。
虽然她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竟来的如此之快。快到连一丝准备的时间都不给他们，这么消息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她和王氏没有任何感情，也不喜欢王氏和韩云峰这一家人。可韩云霄不同，那是他的亲娘，也是他的亲弟弟。他本来就是个孝顺的人，听到这个消息该多悲痛。
秦湘不敢想象韩云霄此刻的心情，只能小心的将人扶进屋里，又拿湿帕子给他润了润干裂的嘴唇，还喂了水。
温热的水流入喉咙，韩云霄才感觉整个人活过来了。他握着秦湘的手，低声的道了声谢。
“我们是夫妻，说什么谢。”秦湘反握住他的手，一脸担心的问：“婆婆不在了，那后事可料理了？”
作为秦家的儿媳，她这时候不到场实在不该。
“已经让人去准备了。”韩云霄顿了下，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在此之前，要先找到白翠儿。”
“她、她又做了什么？”自从韩云峰因为欠钱不还，被下了狱，韩家的日子倒是平和了许多。
秦湘派人盯着秦家一家人，只说白翠儿起先作了几日，到底还是害怕王氏，日子过得还算稳当。只要没有韩云峰作妖，区区一个白翠儿她倒也不是很在乎。
可现在，怎么又和白翠儿有关了？
“我娘卧病在床，白翠儿悉心照料，实则是借着机会从娘那儿偷钱。现在银子都拿完了，便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偷偷变卖。”韩云霄握紧拳，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她自己跑了不说，竟把我娘一人留在家里。她还生着病，无人照料，就连……都无人知。”
秦湘实在佩服，白翠儿和韩云峰还是天造地设好一双，一样的自私自利。不过王氏能有今日，也是她往日咎由自取。但凡她肯对两个儿子一碗水端平，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形。
韩云霄一向孝顺，即便王氏这样欺骗他，他始终狠不下心来。是王氏一点点的作，把韩云霄的忍耐性彻底作没了。
假如王氏肯对韩云霄好一点，也不会是这种下场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王氏都已经不在了。
“你先歇一下，娘的后事我来处理。”
“不，还是我来。”韩云霄红着眼，声音哽咽：“娘带大我们兄弟不容易，我该送她好好离开。”
秦湘叹了口气，“你先小睡一下，别等丧事办完了，你人也垮了。”
王氏走的并不安详。
听人说，她应该是和白翠儿产生了争执，被白翠儿推了一把。大概是白翠儿拿到了银子，又担心王氏醒来后要闹，连夜就离开了。恰好赶上村子里的人忙着下田，王氏那边就好几日没人过去了。
等到村长想起这件事，派人去看，王氏已经死去多时，人都臭了。
村长愧疚不已，赶紧让人联络了韩云霄，说实在对不起他，这件事是他没办好。
韩云霄虽然有埋怨，但也知道这件事怪不了别人。
那是他娘，又不是别人的娘。
“当初我就该……”
该什么？留在村子里？可倘若他们继续留下去，一辈子都要给韩云峰和王氏吸血。
韩云霄的话说不下去，可秦湘心里清楚。他嘴上不说，心里大概是有些责怪她的。
夜里，夫妻俩背对背，早已不复往日的温馨。
终于等王氏的丧事办完，韩云霄人也瘦了一大圈。
看着他日日消沉，秦湘有苦说不出。她该说什么？说她不是故意的？
她知道韩云霄在怪她，因为她生事。
无人时，秦湘也在思考，在王氏这件事上难道她真的做错了？
可倘若不是当初他们太过分了，这件事本来不应该这样处置的。
不是她逼着韩云峰去赌，也不是她逼着韩云峰欠钱不还，更不是他让韩云峰被抓入狱。白翠儿偷钱，推搡王氏，也和她无关。
然而，不可否认的的确是她派人给韩云峰下了套。
这一点韩云霄心知肚明，所以才责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