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也这么觉得。”周渝海眼泪掉下来了,“从前,姑姑走的时候,墙圈起来,我去见过一回蒋先生,蒋先生就说,太子是冰山,姑姑走了,大爷,太子,还有周家,就全完了,姑姑走后,阿爹见过几回皇上?太婆进过几次宫?”
“你太婆身体不好……”随国公强辩道。
“我已经半年多没见过皇上了。”周渝海仰头看着父亲,“皇上早朝的时候越来越少,不是太子监国,是长公主在监国,长公主只有一个知已,满京城都知道,那个知已如今定亲宁远,听说长公主经常和宁皇后一起下棋,还有高书江,阿爹,高书江是聪明人吧?不但辞了官,连家都搬走了,留下的是老三,他家老三最不成器,为什么要留个最不成器的?因为老三媳妇的妹妹,定给了墨七,阿爹!”
周渝海语速极快,随国公听到高书江,脸色变了,“我就是没想明白,高书江这厮发了什么疯……”
“阿爹,他不是发疯,他是看到了,他是聪明人,他看到了,太子不可能即位,说不定哪一天,太子就跟大爷一样了,或者还不如大爷,他害怕了,他要脱身,保住命。”
周渝海声音哽咽。随国公一脸呆愣,他没想明白,不过儿子的话,他信了六七成。
“蒋先生说,让四叔入蜀中,必定是长公主的意思,周家,毕竟和长公主有一份血脉之亲,长公主想保住周家的一点传承,四叔是咱们周家最有出息的,所以她出手保四叔,把四叔远远打发到蜀中,一任期满,朝廷一切都该落定了,这一劫,四叔就躲过去了,小六唯宁远是从,蒋先生说,宁远有匪气,保兄弟讲义气,至少不会要了小六的命,四叔和小六父子平安,周家就算传承下去了。”
周渝海说着说着,慌乱的心绪渐渐清晰。
“蒋先生说,咱们命好,四叔把主意打到太婆头上,让太婆替他进京求皇上,太婆……是……”想着绝食而死的太婆,周渝海泣不成声,“太婆一死,咱们都得守孝,也就……也就……”
周渝海滑在地上,头伏在父亲双膝间,哭的气噎声短。
随国公也泪流满面,“别哭……咱们该怎么办?蒋先生说没说?咱们该怎么办?”
虽说还是没能想通想明白,不过随国公已经相信儿子说的这些事了。
“蒋先生说,”周渝海痛哭了一会儿,咽回悲凄,仰头看着父亲道:“让咱们全家,到太婆坟前,守足三年,三年里,哪儿也不要去,寸步不离。”
“结庐守墓?”随国公失声叫道:“这份苦……我是说,你阿娘身子弱,还有你妹妹她们,还有大哥儿……”
“阿爹,跟性命相比……不算什么。”最后几个字,周渝海说的极轻,随国公呆了,“阿海,有那么……”
周渝海拼命点头,“阿爹,想想宁皇后当年……五爷在离宫里长到七八岁,没出过院子……”
随国公张了张嘴,想说这怎么能怪周家,话到嘴里,却没能说出口,呆了片刻,颓然无比的低下头,“好,阿爹知道了,这是孝道,本应如此,阿爹……你替阿爹写份折子,守……就守三年,这是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