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勤劳能干的庄稼汉叫孝郎,他每天都在田间劳作,闲时还去做做零工零活,虽是这样,日子依然艰苦,因为除了繁重的赋税,天公有时还不作美,不是涝了就是旱了,因此,百姓的日子很是艰难。孝郎虽然过着清苦的日子,但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妻子倩儿不仅貌美如花,还能勤俭持家,村子里的人都夸孝郎有福气。
这一年,种完庄稼后,孝郎外出做工,倩儿一如往常在家洗衣做饭,绣花纳鞋,时间长了就去田地转一圈,拔拔杂草,扶扶苗,日子无忧无虑,神仙般自在。
一天,倩儿从田地回来,经过一片松林时,一个人影从密处跳了出来,吓了倩儿一跳,慌忙后退了几步。眼前这个人穿一身青衣,头发梳的干净整齐,虽然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态,但长得凶神恶煞,腮上围着一圈络腮胡子。倩儿定睛一看,这不是附近大户人家的公子,常公子吗?这个常公子是个出了名的恶霸,平时吃喝嫖赌,横行乡里,多少村民受过他的伤害,但也是敢怒不敢言,这是因为常家不仅家大业大,还有个大靠山,他的父亲常太公与知县老爷过从甚密,是多年的好友,所以村民们不但惹不起,有时候躲都躲不起,这不,倩儿就要摊上了。只听那恶霸说:“小娘子,你这是去哪儿啊?”
倩儿站住不动了,下意识的防备,说:“你想干什么?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常公子说:“你别害怕,想你也是认识我的,我也认得你,你叫倩儿,新婚不久,你丈夫叫孝郎,是个穷光蛋。”
倩儿不高兴了,说:“你说话怎么这样难听,我丈夫又没招惹你。请你让开,别挡我的去路。”
“倩儿姑娘,你别生气,也不要对我如此淡漠,说实话,我早就对倩儿姑娘有爱慕之心,虽然你已经有了夫君,我也不该爱上有夫之妇,但是我实在是喜欢你啊,现在,我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你。”常公子说,脸还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一下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一些,可是这张脸怎么笑都显不出和善来,反而更吓人了。
倩儿被常公子这番话吓住了,又觉得恶心。
“倩儿,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娶你为妻,你看,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常公子说。
倩儿依旧冷着脸,说:“您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妇而已,请公子不要拿我们小门小户的女子开玩笑,尤其是我们已嫁做人妇的女子。”倩儿心中焦急不已,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脑子飞快思考起来,怎样才能拜托眼前这个人,要是有人经过就好了,那她就可以脱身了。
常公子那门板一样宽的身子把小路堵的严丝合缝,他不依不饶,又说:“就是因为你生活那么艰辛我才想好好待你,让你过上舒舒服服的生活,不用再辛苦操劳,每天打扮地美丽动人。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和贫农在一起受苦真是不应该啊!倩儿,你就从了我吧,让我好好疼爱你,好不好?”说着说着,伸出手去,去捉倩儿的手。
倩儿飞快地躲开常公子那只毛烘烘的大手,后退几步说:“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一个农妇,过惯了苦日子,受不了富贵的好生活,您就放过我吧。”
“唉!”常公子叹了口气,说,“倩儿真乃好女子,为何我们不早点相识,一切晚矣。”说完,失望地转身走了。
倩儿长舒一口气,先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等那常公子身影消失,才匆匆往家赶去。
第二天,倩儿吃过中饭在池塘边洗碗,常和倩儿一起聊天的老奶奶找了过来。老奶奶独身一人,丈夫和孩子都过世了,她家与倩儿家很近,因此常常互相走动,关系非常好。
“倩儿啊,在洗碗吗?一会儿有没有空啊?”老奶奶说。
“奶奶什么事啊?”倩儿问。
“想请你帮帮忙啊、、、、、、”
“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其实是这样,有人送我一批布,我想做件新衣裳、、、、、、不过我年纪大了,手指不灵活,眼也花了,所以想让你帮忙做一下。我知道,你可是长着一双巧手,找你帮忙最合适。”
倩儿谦虚地说,“还过得去吧。还有几个碗,您等等我,我马上洗完。”
“那真是太谢谢了。” 老奶奶说,默默坐在一旁等,眼睛看着水面上一对鸳鸯,微笑着。
倩儿麻利地把剩下的碗洗好,擦干净手,跟着老奶奶家去了。刚走进屋子,老奶奶就进里屋把布取了出来,放到大方桌上,说道:“你先帮我裁布吧,我得去我侄女那里拿丝线。”老奶奶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的侄女。
“好啊,那您去吧,我先裁。”倩儿点点头,拿过一旁的剪刀和尺子,准备量布裁衣。
老奶奶刚走,屋前就有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倩儿以为是老奶奶忘拿东西又走了回来,便没在意,继续认真地量着布。这布真好啊,质地柔软,花样好看,哪是自己一身粗布能比的,倩儿不禁心生羡慕,要是自己也有这样一匹布就好了,但那是不可能的,这样的布料虽不是上乘,但也不是她这样的人家买的起的,老奶奶比她还穷,她哪来的钱买呢?难道她有家境富裕的亲戚?
一大片黑影落在倩儿的视线里,那黑影子一动不动,倩儿抬起头来,她惊愕地看到,来的人竟然是常公子。常公子身穿一身蓝衣,一尘不染,衬得脸都白了许多,他正居高临下冲倩儿咧嘴笑着,嘴里还有阵阵酒气喷出来,那模样简直凶煞一般,倩儿吓得一哆嗦,尺子从手里滑落。
“这不是倩儿吗?老奶奶呢?”常公子说。
“她有事出去了,马上就要回来了!您找老奶奶做什么?你们不曾有过来往啊。”倩儿纳闷道。
“其实刚才我看见老奶奶带着你过来,所以来看看你。”
倩儿变了脸色,说:“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那野地里花,供人观赏,常公子还是到别处转转吧。”
常公子似乎对倩儿非常有耐心,要是换了别的女子,恐怕早一个巴掌扇过去了。他说:“这布好看吧?这家多的是,比这好的也多的是,倩儿要是喜欢,我就给你一些,怎样?”
“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平白无故要别人的东西,再说,我也没有多喜欢,我穿粗布穿惯了。”倩儿说。
常公子呵呵一笑,“你别嘴硬,你不是不喜欢,你是讨厌我,这世上哪有人不喜欢荣华富贵?人往高处走,姑娘不要死心眼。我虽然长得不如你夫君好看,但好看不能当饭吃啊,我也知道你看不上我的人品,但只要你跟于我,我一定肯为你改变。我听人家说姑娘从前更漂亮,但自从嫁了人,就不如从前了,女人婚前的样貌是自己的,但婚后的样貌却是丈夫给的,难道姑娘就忍心让自己的沉鱼落雁之容被清苦的日子磨蚀吗?”
倩儿听了这番话不禁拿手摩挲自己的面颊。常公子见她有所动容,心里一喜。可是,倩儿很快恢复了理智,说:“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看得起,不过,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丈夫虽然不富,但我也得忠诚于他,再说了,我们也不一定一辈子受穷。”
常公子见对倩儿无计可施,这才恼怒起来,说:“敬酒不吃吃罚酒!哪个女子能逃得了我的手?”说完,竟然扑向倩儿。
倩儿吓得尖叫一声,赶紧躲开往外跑去,常公子不肯罢休,追了出来。倩儿不过一柔弱女子,哪能跑得过一个男子,她很快就被常公子抓住了衣袖,幸而倩儿也是作过农活的人,有点儿力气,使劲一扯,只听“刺啦”一声,半截袖子掉了下来,倩儿这才得以逃脱,可那常公子知道她丈夫出外做工不在家,并不惧怕什么,一直追到倩儿家院子里。这时候,有人从屋里冲出来,两人都定睛一看,原来是倩儿的丈夫孝郎回来了。孝郎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常公子欺负村里女子惯了的,没想到今天欺负到他头上来了,血气方刚的孝郎拿起立在墙边的锄头就往常公子头上砸,把常公子吓跑了,手里还抓着那半截衣袖。
倩儿见孝郎回来,立刻有了安全感,捂着胸口说:“吓死我了。”
孝郎生气地说:“怎么回事?你怎么被他纠缠上了?”
倩儿说:“这怎么能怪我?是他耍无赖。”
孝郎口气纾缓下来,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的品行我是了解的,我是生气那个人,这个挨千刀的,老天怎么不劈了他!”
正当倩儿给孝郎讲述刚才的事情时,老奶奶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半截衣袖,她走到跟前,说:“孝郎回来了?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常公子来找我,结果我正好出去了,结果就闹出了误会。常公子没有恶意,只不过喝了点儿酒,所以说话做事过头了,开玩笑而已,孝郎,倩儿,你们可别往心里去。”
孝郎并不糊涂,他知道常公子意图不轨,而老婆子竟帮那个恶棍说话,可见他们是一伙的,这让孝郎非常生气,多年的邻居,她年老生活不便,不知帮了她多少忙,而她不仅不感激,还帮欺负他们的人说话,莫不是得了那个恶棍什么好处?要不然,那个恶棍找她一个老婆子干什么?于是,孝郎说:“老奶奶,您是这么认为的?我可不认为那家伙是开玩笑,这世上恶人太多了,让人防不胜防,我看我们家倩儿还是足不出户的好。”
老奶奶干巴巴地笑笑,说:“言重了,常公子以前虽是不堪,但这几年好多了,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他知道自己酒后唐突了,这会儿正后悔呢,怕你们误会他,所以特意差遣我过来给你们好好道个歉。弄坏了倩儿姑娘的衣服,还添了误会,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里还有常公子赔礼的一点儿钱,算是赔偿啦。你看,常公子这不是变好了吗?”说着把包了钱的纸包连同那半截衣袖一并递给孝郎,还说:“有了这个钱,想做多少衣服都成!”
孝郎只把那半截衣袖接了过来,说:“我虽是穷人,但我不会见钱眼开,钱你拿回去,告诉那恶棍,再敢招惹倩儿,我会不客气!再作恶,老天也会劈了他!人呐!千万别作恶,真的会有报应!”
孝郎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老奶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但她厚着脸皮装作不明白,说:“孝郎,你又言重了,快把钱收下,别吃亏啊!”
孝郎觉得这话不对味,说:“什么吃亏不吃亏的?我又没卖老婆,不就破了个袖子吗?我们倩儿心灵手巧,自然会缝的天衣无缝,我们虽然穷,但还没有穷到没骨气,这钱我们不收,拿回去!”
老奶奶的眼睛往倩儿那边一溜,说:“既然不收,那我就送回去了,倩儿,你说呢?”
“话您不是听明白了吗?问我干什么?好像我稀罕这些钱似的,您还是送回去吧,这件衣服又不值这么些钱,我们不能收。”倩儿说,她也是一脸的不高兴,这个老奶奶的语气一直是阴阳怪气,幸亏孝郎心里明白,要是个糊涂人,恐怕中了这婆子的奸计。
这件事过后,常公子再也没有出现过,风平浪静的日子让倩儿很快恢复了平静的心,她也没有再去找老奶奶,孝郎不让她去,他说这老婆子年轻时就不是什么好人,娘活着的时候就吃过她好几次亏,没想到老了依然恶性不改,又想害小辈人,这样的恶人,万不能和她有来往了,倩儿谨记孝郎的话,甚而见了老奶奶就躲着走。
两个月后的一天,正值夏末,雷雨频繁,天气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