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诺多精灵并未因为埃修的退让而收起武器,相反,他们追着埃修后退的脚步向前,剑刃始终架在他的脖子两侧不动摇,直到埃修重新躺回草地。他们握剑的手狠稳定,表情很冷酷,视线很威慑,可针刺般的惊悸正从心脏蔓延至全身。他们的阶下囚是何时从地上起身的?又是如何悄然接近的?
里泰迪兰是最先将剑收起来的:“看起来你今晚不会梦见我了。”他轻笑一声,拍了拍游侠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抹掉了自己掌心上的冷汗。游侠烦恶地抖开,却不说什么。
埃修在草地上翻了个身,这个简单的动作立刻让游侠紧张起来,警惕的视线时刻不离埃修左右。而埃修此时却在枕着自己的手臂想事情。他大可以趁着里泰迪兰跟另外一个诺多互相嘲弄时偷偷溜走,亦或者干脆以雷霆手段放倒他们——这还会为他争取到更多时间逃跑,但是埃修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以相对委婉的方式介入并结束了两人的争端。埃修决定先留下来观望一段时间,里泰迪兰先前的话语让他有所好奇:这帮诺多精灵为什么会往迦图人的地盘跑?此外,埃修也觉得自己若是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到北境,且不说布罗谢特的反应如何,自己作为领主的声望必然会大打折扣,也许还会沦为笑柄——没有缴获任何的战利品,反而被草原上的游牧民当成一条狗撵来撵去,甚至遗失了自己的坐骑跟武器。成功的脱逃或许会给埃修带来片刻胜利者的错觉,但并不会有任何实质上的收获。
这次他是真的睡了过去,直到清晨被人用一坨湿润的泥土砸醒。
“你倒是睡得挺死的。”里泰迪兰说,“自己去营地中央的马车领些食物。”
埃修很自然地融入领餐的佣兵当中,没有人因为一副生面孔的出现而表露出额外的情绪。这支队伍日常的伙食丰盛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两片厚薄均匀的面包片,一条在炭火上炙烤得刚刚好的野兔腿,一大勺在瓦罐中烹煮得绵软的豆子,佐以一杯口味清淡的果酒,乍一看还以为是从一位骑士老爷餐桌上端下来的盛宴。马车旁尽是咀嚼的声音,每个人都在狼吞虎咽,唯恐餐盘刮得不够干净,有些人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掉手指上的油脂。在交还了餐盘以后,佣兵们都领到了一条晒干的肉条,足足有一名成年男子小臂那么长。
就这些雇佣兵的素质而言,这种规格的待遇未免也太高了……埃修一边快速地消灭面前的食物一面扫视着周围的人,一再降低自己评判的标准,但基本都是些未受正规军事训练的莽夫,偶尔有几个像是从战场上退下来又不甘寂寞的老兵。但如果不是这种待遇,想来也很难招募到愿意前往迦图草原的人手。不过埃修很怀疑这样的部队能否在迦图骑兵的箭雨骚扰与冲锋下维持阵型。
“收拾好就准备上路。”一名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走过来,高喊,同时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埃修身上。埃修有所觉察,但刚抬起头来那人就已经背过身,登上了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坐在车夫的位子上。直觉告诉埃修那个女诺多就在车厢里。
队伍开拔。埃修被指派跟里泰迪兰一起在队伍周围巡逻,他只被允许骑乘马匹,至于武器防具等等一概不给,此外还有两名游侠跟随在,说是协助巡逻,但更像是监视。那两人时刻将符印弓握在手里,视线长久地游走在埃修与里泰迪兰之间。这些游侠对自己如此态度埃修能够理解,但对里泰迪兰也是一副监视囚犯的态度就有些匪夷所思——回想起昨天夜里两名诺多的口角,埃修多少琢磨出了点苗头。
几名萨里昂的轻骑兵在大路旁远远地尾随,看起来并没有上来盘问的打算。埃修远远地看到当中有人往勇盾堡的方向放出信鸽,然后开始交头接耳。一名游侠皱了皱眉,调转马头奔回队伍。
“夫人,凯德伦的部属似乎在搞一些小动作。”
“驱散他们。”阿尔达利安冷冷地说,“往那些鼠辈的脑袋上插几根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