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里奥德雷·奥迪尔有些拘谨地站立在伊凡勒斯子爵面前,他似乎有三十岁了,长年的流浪骑士生涯让他看起来分外沧桑与邋遢:一脸蓬乱的胡茬,灰褐色的头发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只是眼神依然炯炯如同燃烧的炭火,年轻独有的血气与傲气如同火星在其中闪动。他身上的铠甲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其上尽是刀剑留下的痕迹,可以看得出来这位流浪骑士并没有充裕的时间与经济与保养自己的行头。胸甲上的纹章被刻意地抹去,不过伊凡勒斯子爵还是能看出来这一套重甲是334年猎鹰骑士团统一换上的新一代制式甲——同时也是最后一代。第一次龙狮战役结束以后,厄尔多·格雷戈里在权力斗争中毫不费力地击败了自己的姐姐厄休拉·格雷戈里,宣称自己为格雷戈里四世,站错立场的猎鹰骑士团便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们成为了新王为了巩固权力点起来的第一把火首当其冲的目标——猎影骑士团在337年8月被宣布为叛逆,被永久驱逐出瑞文斯顿。自那时起,所有胸口上纹着猎鹰的骑士都成为了流浪骑士。
伊凡勒斯子爵收回自己的目光,开口问:“你的姓是奥迪尔,中间名是里奥德雷,那么奥迪尔伯爵与贝皮托·里奥德雷跟你什么关系?”
“奥迪尔伯爵乃是家父,里奥德雷爵士则是我的导师,这身铠甲亦是导师的遗物。”流浪骑士抬起头,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这封信是导师临终前托我转交给大人您的。”
“遗物吗……”伊凡勒斯子爵接过信封——说是信封,其实就是一张潦草折叠起来的粗糙的牛皮,他没有立即拆开,只是很感慨地凝视流浪骑士的铠甲,“我记得他,他是一位高贵而英勇的战士,理应有更好的归宿的。”
“导师是战死的。”流浪骑士低声说,他的眼眶微红,声线里带着几分哽咽,“为了保护维赞的村民,他独自对抗六十多名绿林盗匪。当我带着巡林人赶到时,盗匪虽然已经溃散,但是导师也已经——”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不愧是里奥德雷啊。”伊凡勒斯子爵无声地笑了笑,手指却不自觉地捏紧了信封。
老家伙,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榆木脑袋啊,一打六十,你这副老骨头都敢顶在最前面。难怪当初你带领的猎鹰们都是死硬派,一个比一个顽固。而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你最后仅存的桃李了吧?不知道他是否也继承了那贯彻你一生的骑士信条呢?伊凡勒斯子爵拆开信封,同时上下审视着雷恩,希望能找出一些老朋友的影子。不过他对里奥德雷的记忆,仅停留在昔年的意气风发,而这种气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一名流浪骑士身上看出来的。伊凡勒斯子爵很快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快速地扫了一眼信封,仅一眼就让他的眉头紧紧地蹙起,同时嘴角向上扬出一个有些苦涩的弧度。
信上的内容只有一行草草写就的文字:老朋友,帮我照顾雷恩。
这算什么,托孤吗?伊凡勒斯子爵有些无奈地想。老人还在踌躇时,盖尔博德匆匆走进了营帐,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基斯亚先生他们回来了!”
伊凡勒斯子爵心里一动,一个并不算如何绝妙,但至少还说得过去的点子掠过脑海。他看着雷恩,后者正在紧张地等待着。“你多大了?”他问。
“上个月刚满二十一。”
“很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样,愿意在战场上为瑞文斯顿效命吗?”
雷恩挺起胸膛:“骑士最好的归宿便是战场,雷恩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别为一个人赴汤蹈火,我相信里奥德雷应该告诉过你,骑士效忠的对象始终是国家,而非个人。”伊凡勒斯子爵摇了摇头,“但是你也知道,你的身份太敏感,瑞文斯顿目前的正规军内并没有可供一只猎鹰栖息的场所。不过,我倒是可以把你引荐给一个佣兵团。他们——”老人犹豫了一下,“姑且算是瑞文斯顿的队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