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玉似乎起的比之前都要早,因为他记得昨天母亲告诉自己,今天要去庄子里的灵堂,替死去的祖父送灵。
对于送灵的含义祁连玉是知道的。因为有人死了,所以才要送走他。
祖父的死一直都是祁连玉的心病,他总是忘不了,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幕幕,仿佛从那一刻开始,那天的场景便成了他深刻在心中抹不掉的痕迹,如同烙铁一般,深深地烙印在心里。
他依然记得,那天四处冲杀的叫喊声;妖异的红色浸透的夜色;还有乳娘躲在角落时,不停颤抖的身体;以及孟如楠将自己搂在怀里时,轻抚着告诉自己,不要怕,有娘在。
也是从那天开始,祁连玉总是会从梦中惊醒,他梦到自己孤身一人,走在满天红色的夜中,看着周围人互相砍杀,殷红的血液在自己面前不断地绽放成花,然后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在自己的面前倒下,他想要逃离那里,他不断地呼喊着母亲的名字,他喊他的乳娘,他喊连城,他甚至喊出了那个很少相见的父亲,他想要找到他们,仿佛有他们的一切,才是安全的。
在梦里,祁连玉不停地跑着,向着天边的一抹妖异跑着,他躲过了刀剑的劈砍,他浸染了鲜红的血液,他不敢停下脚步,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后便是一条不停开裂的万丈深渊,他现在能做的便是只有不停地跑,不停地逃,直到自己从那里醒来。
祁连玉从梦中醒来,他不停的喘着粗气,看着外面还是漆黑的夜,冰冷的月光透过冰冷的窗子照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告诉着自己的新生。
他知道自己再一次逃过了一劫。
夜风吹拂,吹动着未关严的窗,而房间另一侧乳娘的呼吸声,混杂着风声,在屋子里不停地回转,然后飘散。
祁连玉没有叫醒乳娘,而是起来走到窗前,安静地将窗子关好,透过窗子,看着明亮的月色逐渐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祁连玉突然有了一个决定。
他笑了笑,并没有打扰到还在熟睡的乳娘,而是自己一个人穿好衣服,轻轻地推开房门,来到了院子里。
祁连玉虽然已经开始跟着祁松修
炼功法了,只是自己还没有达到可以飞檐走壁,一跃便能到房顶的地步,所以他想要到自家的屋顶,能做的便只有老老实实地找到梯子,然后一步一步地爬上去。
冬月里的夜依旧冷得让人发抖,祁连玉紧了紧身上的衣袍,然后抬头看向了高处的月,似乎是因为已经过了十五的缘故,所以今天的月不是很圆。
祁连玉记得夫子和自己说过,月有阴晴圆缺的。
只是为什么会有阴晴圆缺,似乎就连祁连玉认为的那个无所不知的夫子,也都无法给出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
屋顶很高,因为很高,所以这里很冷。
小祁连玉似乎明白了前几日父子教给自己的那句“高处不胜寒”的意思了。
“夫子果然没有骗我。”祁连玉说着,再次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袍,生怕让这夜风吹进一丝到身体中。
其实祁家庄里大房和二房的住处挨的很近,以祁连玉的视角,只要一侧头,便能看到二房那里的院子。
院子很静,和自己这里一样,偶尔有风抚弄着垂落下的枝条,然后不停地在空中摇荡着。
只是在这样静的夜里,二房的门竟然被推开了,很轻,很静,似乎怕惊扰到这里的夜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