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者,人恒杀之,也是江湖上公认的道理,当刺客失手时往往会果断自尽,若是不成,之后所要遭受的苦楚,总是非人所能承受的。
刺客这门行当是极挣银子的,只是再大的刺客门派,也不能站在一州江湖的明面处,堂而皇之成为一州百姓瞩目的对象,过手的银子也都是不干净乃至血迹未干的。
早先本着”士为知己者死”慷慨就义的刺客,只因“义”之一字便激昂大义,蹈死不顾者,早年间在游侠儿中也是备受推崇,只是以此为业的后来者便丝毫不顾及这些,都是认银钱作父母的角色。
余成瞥了眼手中刀,便不着痕迹得皱了皱眉头,此前张五闪过那老妪一剑,随后一剑便是由他挡下,剑上力道远出他所料,剑锋更是将那柄烟雨楼楼主代代相传的刀都斩出道小口来。
这位烟雨楼楼主手腕现在还隐隐作痛,便轻抖两下强压下去。
“在下早年身为烟雨楼普通子弟时,曾有幸见过崔老山主出剑如长虹掠空,而今老山主如此年纪尚且能胜过在下,说来实在惭愧。”
余成看似句句恭维,却一口一个“老”字放在嘴边,对这位年轻时堪称风姿绝代的松峰山山主而言,未尝没有羞辱的意思。
“烟雨楼楼主什么时候成了你这油嘴滑舌之徒,真可算是大不幸。”这位松峰山前代山主虽是鹤发苍颜,身上却自有一番气度在,嗓音也还是平和,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寒。
还有上山下山两条道上各自杵着的两人,依旧浑身隐没在一身纯黑大氅中,既无出手的意思,也无退去的征兆,只是拦路而已,却给了烟雨楼诸人莫大的危机感。
高旭扎起的发被撞山枪上的罡风凌乱了,这个英挺的老男人之前那股癫狂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决然。
“你们此行所谋便是我性命吧?亦或是自然而然以为杀了松峰山山主高旭,松峰山自会土崩瓦解?”
他嘴角的那一点笑千百倍得放大开来,还是矜持收敛的,却是任何人都能感觉到的欢喜。
“松峰山自开山祖师以来二十七任山主,无一不是年老体衰才退位让贤,少说十几年多则几十年,其中不乏才智平庸之辈,若是听凭其独断专行,那松峰山只怕没几代人便得被山上蛀虫啃食干净。”
高旭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松峰山山主?在议事堂的蠢材眼里怕是就是条好使唤的狗吧?”
“然而纵是如狗一般的山主,松峰山上想坐到这个位子上的人,还是能从山顶排到山脚的。”高旭话锋一转,向张五开口道,“不过张老爷子,事到如今我还是有刨根问底的年头,无论是从何处看,松峰山都是比烟雨楼更靠得住的选择,莫非就因为他余成开出的价码高些?”
“高旭你莫要自欺欺人了。“张五嗤之以鼻,“你那张脸不觉得和江州将军府的那位太像些了么。”
前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难道老爷子和我那位兄长有些恩怨?”
张五再不屑于回答此问,手中一丈零三寸的撞山枪在他手中缓缓拉开,枪锋直指高旭其人,除去身负重伤的赵武以外,烟雨楼其余三人也都将各自兵刃的架势变化到进手招数。
到了这般田地,哪还有束手就擒的道理?
高旭拾起那落在地上的盔,戴上后掀下面甲,整个人便包裹在数十斤重的冰冷甲胄中,随后便拔出了腰间配剑。
那柄大尧将军方能配的将军剑和烟雨楼楼主代代相传的刀碰撞在一起,其音锵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