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发生了何事?”
几个子弟愤愤不平地说道:“左庶长,吾等本来一切顺利,租下了原本卖蜜的店肆,也有契券和官府作证……”
经他们一说,黑夫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这一案件的大致情形是:彦所租借的店肆,原本是卖蜂蜜的,因蜂蜜供应不上,生意做不下去,便平价将店肆转让给了他。
彦带着众人在这卖了十来天,一开始无人问津,后面生意渐渐起色,已卖出了千余斤红糖,挣了数万钱。
谁知道,今日那租出店肆的卖蜜人却突然反悔了,竟告诉市掾吏,说店肆是彦威逼他强租的!
这显然是诬告,但麻烦的是,一旁卖蜜,卖饴饧的竞争者们竟纷纷作证,并举报说,彦的红糖价格有异,与一般的饴糖大为不同,此外,一次性售卖那么多糖,定浪费了不少粮食……
数罪并举,于是市掾吏便来查封了店肆,带走了彦和几名原告,打算对此事立案审理。
巴忠与母亲经商多年,对这样的事早就见怪不怪了,笑道:“中郎户令,你的堂弟,是遭同行嫉恨了啊。”
“这的确是没想到。”黑夫摇了摇头,不怒反笑。
官员经商,是秦律不允许的,所以黑夫只能钻律令的空子,将红糖的产业挂在母亲名下,并尽量不直接出面,给人以口实。
挣钱固然重要,但为此搭上仕途就划不来了。
黑夫本打算让彦将红糖作为贡品献给皇帝,然后靠着“南郡贡糖”打响名声,谁料非但没献成,还被管事的少府小吏上了一堂课。
“贡物是谁都能献的?”
然后彦就被轰了出来。
黑夫当时只是个议郎,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总不能专门上一份奏疏说此事吧,只好暂时作罢。他给了彦十万钱作周转,让他来南市卖卖看。之后十天,彦就处于放养状态了,黑夫在宫里宿卫,忙着揣测上意,哪还顾得上他。
所以,除非是巴忠这种手眼通天,并听闻过南郡甘蔗、红糖的人,彦的同行乃至于市掾吏,都不知道彦的背景。
黑夫本来对秦国律令有信心,彦规规矩矩,也有钱赚,不曾想,还真被人阴了一手!
他也不气恼,而是淡定地嘱咐安陆子弟,明日审案时要说的供词,若法吏一切按规矩办事,这场官司彦定能脱罪。
巴忠却在一旁暗暗想道:“那些商贾,还有他们背后的人,这次却是捋到虎须了……”
他与黑夫一起平定过夷道巴人之乱,对他的行事有些了解,平日低调,该狠辣时,却丝毫不手软!
巴忠又对自己道,这正好是一个向黑夫示好的机会!
黑夫年纪轻轻已是天子近臣,未来前途无量,和他加强关系,对巴氏有益无害。
于是,等黑夫让桑木带安陆子弟们去找客舍安顿后,巴忠便主动道:“中郎户令,此事看似是同行嫉妒,但背后亦有人暗中授意!据我所知,其官爵还不小,若是任凭法吏审案,恐怕彦会输!”
“官员经商,勾结市掾法吏,排挤同行,垄断市场?”黑夫摇了摇头,真是熟悉的一幕啊,不曾想,在秦朝竟也有类似的事。
不过啊,那些人,这次还真是一头撞到铁板上了!
他略加思索,很快便有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