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各部皆忙着外官进京述职之事,持续到的廿六才算是渐渐消停。关于元日的太庙祭祀,又不免提到去持香祭祖的人选来。
通常这样的祭祀类似于皇室的家祭,不会有朝官参与,但礼部与光禄寺鸿胪寺却仍要主持。这日说到祭祀持香唱赞的顺序,便又有人为着究竟是让郑王上还是让楚王上而争论起来。郑王是弟弟,按理这差事得让给楚王,可宫里那事才过去不久,朝中也有大把人不怎么待见他。
不但不待见,还很有些针对的意思。
楚王在王府里听见回话,当时便怒摔了几个杯子。
“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遭犬欺,若我来日执掌天下,定将他们这些趋炎附势之徒斩尽杀绝!”
冯芸勾着头上前劝道:“王爷莫要气坏了身子。”
楚王抬手将他拨开,瞪着一双发红的眼,“去把所有反对本王的人都记下来!本王要一个个把他们刻在心里,一个个地将他们捏得粉碎!”
“王爷!”冯芸再走近来,说道:“如今朝上好几个将军都直言支持郑王,而他们俱都是中军营及后军营里的将官,而他们在表态的时候,几位国公爷始终未曾表示赞成或是反对,由此看来,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国公府指使的!”
“国公府?”
楚王忽地转过身来,双目凝视了他片刻,忽然闪了闪,点头道:“是了,韩稷。韩稷这个背信弃义之徒,他曾经威胁过我,让我主动放弃那个位置,一定是他!他与顾至诚走得最近,一定是他们私下里怂恿的!”
一桌子杯盘碗盏又摔下地来。
冯芸望着地上碎瓷,说道:“眼下皇上已有保王爷之意,可万万不能让韩稷他们又扭转了局势,这要是再扭转回去,恐怕就再难有机会了!”
楚王一屁股坐在椅子里,倒是又渐渐冷静下来。
万寿节上沈雁与韩稷让他受了重创,他的确已不能再失手了。可是以他一人之力,又岂能对付得了四家国公府?想想这几年,除了个五城营,他竟是再没有什么用得顺手的力量,而五城营那帮人,恐怕连韩稷一个人也应付不了罢?
“把宋长史叫过来!”
他一挥手,支额坐在桌后。
长史名唤宋正源,去年由皇帝指派过来的,原是前朝的进士,在大周治下也做过两任地方官,去年由柳亚泽举荐给了皇帝。皇帝原不想用他,但又因为确实有几分才气,便就将他调到了王府辅佐楚王。
宋正源进来时地上已被打扫干净,楚王拿着一小壶酒正举杯独酌。
宋正源躬身到了丹墀下站定,见桌上有杯子被碰倒滚下来,连忙上前接住,放稳回案上。
楚王撩眼看着他,说道:“如今四面楚歌,我该怎么做?”
宋正源垂首,答道:“王爷不宜妄动,要动,便要一招致命。”
“致命?”楚王一肘支桌,“致谁的命?”
“华家。”
“华家?”楚王屏息,直起腰:“你是说华钧成?”
“正是。”宋正源颌首,语气自始至终平静:“不知道王爷是否还记得,陈王谋反一案?”
楚王微震,听到陈王二字酒气也吓走了一半,“记得,你提起这个做什么?”
宋正源望着他道:“华钧成的父亲华震阳与陈王交情极好,当年华震阳乃是先投靠了陈王才加入的义军,华钧成与陈王府几位公子也有极好的交情,而华钧成的妹妹,如今沈宓的夫人华氏,更是与陈王的女儿曾义结金兰。”
楚王眼里掩饰不住震惊,“竟还有这层?如何本王竟不知道?”
宋正源道:“王爷不知道,自有原因。华家世代行商,又与义军同行日久,极善于审时度势,义军攻入河南之前,华家父子便与先帝建立了同样的交情,建国之时了陈王弃兵南下建府,华家之后便与陈王府疏了往来。
“也正是因为他父子迷惑了众人之眼,才渐渐无人记起在华家原先乃是跟随陈王起的家。陈王府出事之后,先帝也未曾治华家的罪。”
楚王满脸骇色,久久也未曾退去。
陈王府三字对于赵家皇室来说犹如把无形的刀,至今仍让人谈之色变。华家竟然与陈王府有着这么深的渊源,而且华氏还跟陈王府的郡主曾义结金兰,这要是把华氏的罪名坐实了,沈家不就全垮了吗?不但沈家要垮,再使把力气下去,指不定韩家也要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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