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彤这番话,虽然有人不喜欢,可至少还是认可的。
粮税毕竟有限,而国库的收入,工商的比重越来越大,这些年,国库的岁入日益的增加,可花的照样还是快,并不是说从前能有三百万两银子的岁入花三百万两,现在有三千万两银子的岁入,还是花三百万两。
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若是工商没了,朝廷怎么办?
陈彤在此叹了口气,才又道:“工商已经事关国本,太子殿下乃是储君,齐国公更是与国同休,事关重大,这也是为何太子殿下与齐国公起心动念建立兴国商号的原因。只是……如何确保工商所引发的风险,如何控制商户和作坊呢?殿下和齐国公睿智啊,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即是这兴国商号。”
君臣们自是心思各异,此时却都不发一言,继续聆听。
陈彤则继续侃侃而谈:“利用这兴国商号成为最大的中间商,利用订单可以约束作坊,确保他们不能以次充好,也确保他们有稳定的收益。
在控制了作坊之后,转过头即可利用手伤的货源来控制商户,再利用商户来开拓渠道。
最终达到的目的,是所有的商户和作坊统统都归于兴国商号的控制之下,商贾们需遵守兴国商号所制定的标准,方可轻松的挣来银子,兴国商号再鼓励商贾们不断的拓展渠道,振兴工商,如此,不但兴国商号可以借此牟利,对于朝廷而言,工商能够有序,而不引发任何的乱子,绝大多数的商户,都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与太子殿下休戚与共,岂不就是效忠于宫中?从长远而言,兴国商号以百货商场为标杆,鼓励所有的渠道商人,开拓天下的市场,这对于工商,也有极大的帮助,未来朝廷的岁入,也随之水涨船高,陛下……这对于超提供,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太子殿下所为,实是让臣钦佩,而齐国公善谋,也令臣望尘莫及。臣愚钝得很,跟随太子殿下和齐国公已有数月,也不过勉强能揣测他们心中万一,可哪怕是这一丁点的想法,也令臣觉得受益无穷,因此不敢懈怠,这些日子,跟着殿下和齐国公,鞍前马后,臣实是愚钝不堪之人,能有效劳的机会,便已知足了。”
说罢,叩首。
殿中很安静。
说话的人,此前可是户部侍郎。
这个人,你可以说他坏,但是并不能说他蠢,能做到户部侍郎的人绝不可能会蠢。
陈彤的一番话,其实颇对许多人的胃口,他首先的预设了商贾贪婪,因而良莠不齐,带来了许多的隐患。这岂不就是儒家的主张嘛?
抑制商人的本质,就在于抑制他们的贪婪啊。
在这个立论基础之上,他方才说起工商对于国家的重要,甚至对于朝廷,对于国库的重要性。
只怕这文武百官,没一个人在此时会站出来反驳他。
理由很简单……谁敢出来反驳,国库的岁入剧减,这笔账算谁的?
最终,他将太子和齐国公的想法说出来,还有这兴国商号如何控制良莠不齐的商户,又如何促使商业的发展,进而达到社稷稳定,岁入增加的目的。
这一番话,既满足了百官的心理,又同时给太子和方继藩脸上贴金,将这赚钱的买卖,变成了有利于江山社稷的大事,且已刻不容缓,再不是私心作祟这样简单,而是关系到了天下的大局。
弘治皇帝听了,也觉得舒服。
他连连点头,觉得颇有道理,因而也从方才的尴尬之中,渐渐的缓了过来,微笑的看着陈彤。
此前对于陈彤的印象实在太坏,而现在……却发现陈彤这个家伙,虽然后知后觉,却也算是一个干才,短短数月功夫就焕然一新,倒也称得上人才了。
弘治皇帝凝视着陈彤,突然对他起了兴趣:“朕听说卿家现如今颇为干练,连这百货商场从无到有,也都是卿家事无巨细,一并办成的?”
陈彤道:“臣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拾人牙慧。”
弘治皇帝颔首,很是满意,他现在对于能办好一个作坊或者是大商铺,已有一些敬畏之心了,因而颔首点头道:“这里头牵涉到的,是数不清的杂事,卿能如此,朕也颇为欣慰,卿家还是有才能的。”
这文武百官之中,陈彤现在已算是异类了,他能办妥的事,别人办不好,这才是本事。
弘治皇帝沉吟了一下,随即道:“卿本是户部侍郎,朕欲令卿官复原职,如何?”
陈彤心里咯噔了一下,嗯,有些意外……
幸福来的太快了!
刚刚差点掉了脑袋,转过头,居然……要官复原职了?
他压抑着心里的激动,他当初可是无时无刻的想回到户部去啊,毕竟身为户部侍郎,是何等的体面,多少人对着他曲意奉承。
他忙叩首:“陛下恩典,臣……臣真是万死,亦难报万一,只是……只是……”
他却又突然道:“只是……现在这兴国商号,正在草创之时,百废待举,臣虽不才,现在好不容易,学会了一些经营之道,这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本事,可是朝廷可以离得开一个庸碌无为的户部侍郎,可暂时兴国商号,却是离不开臣,臣……谢陛下恩典,可是臣却还是请陛下收回成命,再择贤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