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说着,自袖里取出了一份财报。
这财报乃是方继藩的妹子方小藩亲自点算的。
厚厚的一沓。
“这是近来内库收益的大致数目,请陛下过目。”
朱厚照看得眼睛都直了,老方这狗东西,原来他是有备而来,亏得他还瞒着本宫哪。
方继藩不经意的,却朝朱厚照做了个鬼脸。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今日就当给弘治皇帝和太子两个都上一课吧。
我方继藩好为人师,当初若是告诉太子这银子可劲的花,还不知朱厚照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呢。
因而,朱厚照虽是在败家,可还是留有几分底线的。
弘治皇帝一脸狐疑。
他接过了报表。
这报表一目了然,只是……
弘治皇帝的脸色很难看,不禁道:“继藩,你是如何知道,朕的内帑里,有多少股票、定存银两和现银的。”
报表里,有内库此前的基数。
譬如有多少股票啊,每一个股票的价值几何,还有每月从煤业、铁业、建业里的分红……这些数目,几乎是分毫不差。
弘治皇帝看得心惊肉跳。
这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哪。
朕这点财富,你方继藩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定是太子这个家伙,胆大妄为,让人去清了内库了。
方继藩却一脸郁闷的样子:“陛下,这……一问便知呀。”
“嗯?”
方继藩道:“内阁和六部,莫说是学士、尚书、侍郎,便是随便拉一个舍人、书吏,他们都一清二楚,儿臣也不知为啥大家都知道,这小藩说的,她说满大街都晓得了,连看门的都一清二楚。”
弘治皇帝身躯一震。
心里是何等一个卧槽来形容。
敢情是人都在惦记着。
朕还有隐私吗?
难怪国库里缺银,百官们都是一脸淡定从容,气定神闲的样子。
弘治皇帝:“……”
沉默了很久。
深吸一口气。
为君不易啊。
弘治皇帝低头,开始看着报表,果然,如方继藩所言,七千万两银子放了出去,内库各项的收益,都开始疯狂的增长,且不说每月的分红收入,有了几乎五成以上的提高,而且照这趋势,未来可能直接翻翻。
内库所握有的各个股票,增长也是喜人,即便是最不被人看好的四洋商行,现今竟也暴增了三成。
这就是说……
弘治皇帝的脸色变幻不定。
从长远看,这银子花了出去,不但没有亏,甚至还有赚的可能?
这……
弘治皇帝瞠目结舌,他无法理解。
可细细思来,又觉得似乎颇为符合经济的原理。
七千万两银子丢出去,上百万人口增加,需求暴增,百业兴旺,从前市面上,有一百万人需求布匹,可未来,却是两百万人口,哪怕新增的人口消费能力有限,可这衣食住行,都是离不开的。
于是乎,商贾们发现,市面上突然出现了这么多银子,通货膨胀的压力增大,手里握有现银,是极为不智的,且需求旺盛之下,投资的收益也高的惊人,这个时候,在这七千万两银子的带动之下,何止只是七千万两呢,无数的资金,随之丢入了股市和作坊的扩产,大量的灾民,被招募,原材料也开始增长……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
这么说来……
弘治皇帝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只怕到了年底,自己的九千万两银子,又物归原主了,甚至……还可能收益更高。
弘治皇帝道:“朕一直不明白,为何太子如此胡闹,继藩还这般纵容他,现在想来,原来是如此。”
朱厚照:“……”
“陛下……”朱厚照不满的道:“父皇为何就不往好的方向去想,这其实,一直都是儿臣深思熟虑的结果呢?”
弘治皇帝瞪了他一眼:“花银子是你的本事,挣银子,你及得上继藩万一?”
这话……倒是没毛病。
弘治皇帝心情一松。
却是沉着脸,将这份财报收了:“这份财报,万万不可泄露,不要再让人知道内库里有多少银子了,知道了吗?”
方继藩苦笑不得:“儿臣一定守口如瓶,只不过,其他人是否会泄露,儿臣就不得而知了。”
弘治皇帝恍惚了一下:“你说的其他人是谁?”
方继藩振振有词道:“儿臣不敢妄测,儿臣是个有良知的人,岂可在陛下面前,诬告他人,大丈夫在世……”
“够了。”弘治皇帝压压手:“你说的是……萧伴伴……”
“我没说。”方继藩据理力争。
弘治皇帝意味深长的道:“朕知道了,好了,你们下车去吧,随朕摆驾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