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善认真的看了书信,又想了老半天,朝恩师摇摇头:“我想……他的本意只是为了光大商学吧。”
王金元却是眯着眼,脑袋探着,瞄着书信,他的心思,却比刘文善险恶的多了,皱着眉头道:“我看,他是想求名,这商学的始祖,自是少爷……”
方继藩一听,板起脸来:“我何时成了商学的始祖,你这狗一样的东西,这商学的始祖,是刘文善这个狗东西,你以为我是你,爱夺人之美?”
王金元忙道:“是,是,小人万死。”
刘文善在旁听了,却道:“恩师,学生的这点末流学问,俱都拜恩师所赐,孔圣人作古之后,众弟子以及再传弟子们将孔圣人生前的语录编写而成,以使后世儒生,可以传习先师经典,因而,才有了《论语》。学生乃是恩师弟子,追溯这根源,若无恩师,哪里来的《国富论》……”
方继藩是很服气的。
道德的沦丧,人格的扭曲啊。
这个时代的门生,简直都是怪胎。
方继藩懒得去争辩了,争了也没意思。
好吧,就是我方继藩了。
方继藩道:“别打岔,说正经事。”
“是,是,是。”王金元道:“那王不仕,心思何等险恶啊,他本是臭名远扬,现在又不容于清流,哪怕他是家财万贯,可不还是恶名昭彰吗?我想,或许他正是看到这一点,希望捐纳这三百万两纹银的股本,以这股本的分红来资助生员们入学,想要借此光大商学,好使后世不至不至身败名裂,读书人嘛,少爷您懂的。”
方继藩也是以为然,点点头道:“两百八十万两银子,就想要洗清自己,他倒是打的好算盘。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两百八十万两不是小数,如何资助,你去安排吧。”
“明白。”王金元应下,又道:“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方继藩叹了口气,他心里对于似王不仕这样的读书人,其实早有深刻的想法。
这等读书人,其实是一个矛盾体。
打小被教育着要成为一个极高尚的人,需用圣贤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可实际上呢,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圣贤,于是乎,他们有了小心思,他们有贪婪的一面,他们变得世俗,他们口里不得不喊着仁义道德,心里,却藏着七情六欲。
白日时,和人勾心斗角,到了夜里,又忍不住深刻的反省。
这……就是所谓的读书人。
可读书人糟糕吗?
固然他们如戴着虚假面具的怪物,可若非要说糟糕透顶,却也是未必,他们骨子里,都有一个立功、立言,兼济天下的理想,只不过……往往膝盖软了一下,于是乎,一面躲在被窝里哭哭啼啼,只恨自己不能做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做着各种的妥协,可当他们掀开了被子,又开始屈膝奴颜了。
这就是人性啊。
王不仕也免不了俗,他有了能力,既有追求名的欲望,怕也是骨子里某种思维在作怪吧。
好吧,那就成全他,这银子,不收,我方继藩的良心就不安,天理不容。
方继藩的唇边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道:“最好设置一个奖学金,叫什么名呢,我细细想来,这王不仕捐纳之举,实是感激刘文善给予他的启发,咦,本少爷竟恰好是刘文善的恩师,思来想去,为师也就不客气了,就叫‘方继藩关怀’奖如何?”
刘文善连连点头道:“恩师,这名儿好。”
王金元也忙点头:“方继藩关怀奖,真是朗朗上口,读之,令人亲切,使人心旷神怡,少爷,小人不客气的说,这世上在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儿了。”
却在这时,有人道:“什么方继藩关怀奖,凭什么就叫方继藩关怀奖,为何不是朱厚照关怀奖,我看朱厚照的名儿也很好。”
却见朱厚照虎虎生风的进来,他清早去了车站一趟,检查过了这几日蒸汽火车的养护情况。
方继藩道:“太子殿下,别闹,这是慈善的事业,你就别凑趣了。再者说了,你和王不仕有个啥关系?这捐纳银子的是王不仕,不是我的学问,他哪里来的银子捐纳这么多银子,他这是感激我,我为使他心宽,才勉强冠了自己的名。”
朱厚照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可心里不禁怀疑,王不仕那狗一样的东西,是脑子进了米糊糊吗?
朱厚照却道:“这话,本宫就很不爱听,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当初若不是本宫给他取了个人间渣滓王不仕的名儿,使他驰名天下,会有这狗东西的今天?就叫朱厚照关怀奖,定了!”
见方继藩沉着脸,朱厚照便道:“要不,朱厚照与方继藩关怀奖?”
方继藩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当初的太子殿下,多么的单纯和厚道,看看现在,真是令人寒心啊。
方继藩只得道:“好吧,绕口是绕口了一些,就这么办了,王金元。”
“小人在。”王金元笑嘻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