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璘带人殿后,吴玠只能目送离开。
吴璘有没有成功阻挡住金人的追兵,吴玠不知道,有没有战死,吴玠也不知道。
不过看起来基本是凉了。
几个时辰后,屁股后面就已经可以看到金人的大队骑兵即将赶到,那已经证明,吴璘带的那点人,还不够金兀术塞牙缝的。
金兀术的牙缝是很痒。
中午吃的羊肉没煮熟,在牙缝里的纤维让他觉得有点难受,扣了一下也没扣出来。
不过说起来刚才那个吴璘倒是有点武勇。
几个精锐的女真勇士都拿之不下,幸好自己箭法精湛,一箭射爬了那吴璘的坐骑,才将其制服。
金兀术看着身后那被捆成了粽子的吴璘暗暗摇头,后者仍然执拗的摇摆着身子,或许是对于自己被俘的不甘,又或许只是因为那捆绑的技法太过于高超,让他有点羞涩和不适应。
“前面应当便是南人的主力,宗泽便在那其中。”身旁的副官指着那些慌乱的宋军说道。
“好。”金兀术只回应了一声,催动着马匹继续追击。
拿了宗泽,那整个西北将再无敌手,那么整个川陕都将变成他们大金的形状!
“不过说起来,宋军主力暴露在我们的追击之下,其他部的宋军也未有救援,实在是……”
“宋军将领又哪有我们这般悍不畏死,不过是些各为己利的小人罢了。”
“这就是宋军该有的样子,哈哈哈……”
金将们议论道,看着宋军只顾着逃跑的模样,不禁都笑起来,曾经憋屈的折戟于中原,在这里找回了场子,现在就一个字,爽。
相比于金人的轻松。
奔逃的宋军就如同惊惧的小鸟,无处躲藏,原本还算整齐的队列,现在已经顾不得军纪和阵型,撒开腿玩命的逃。
后队冲击前队,前队阻挡后队,谁跑的慢谁死的情况下,踩踏之事也缕有发生。
整个宋军如同面对着地狱一般,垂垂等死。
吴玠喊破了喉咙似乎也无济于事。崩溃中的大军,根本不会鸟谁是将,谁是兵,更何况,他的吼叫早已淹没在了茫茫的兵海骚乱之中,谁也听不到。
绝望。
或许正是形容现在的词汇,吴玠已经深有体会。
水滴从自己的脸颊上流过,那是很久不曾有过的没落。
战场上受了多处刀伤的时候,吴玠没哭过,和同僚闹矛盾的时候吴玠没哭过。
但现在的吴玠真的忍不住的哭了。
那是对于现在的无力的忏悔,那是对于看到宋兵一个个被金人屠戮的悲愤,那是对于恩师宗泽就在身旁,却无力拯救的倾诉。
“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对不起大宋。”
他停了下来,饱含着热泪抽出了佩剑,在确定自己和宗泽完全走不掉的情况下,决定用最后的热血,来捍卫大宋的土地。
“你们忘记了金人如何践踏我们的百姓了么?不怕死的跟我来!杀光这些杂种!”
虽然不多,但也有一些军士听到吴玠的决心,停下了奔逃的脚步。
“俺娘和爹都被金人杀了,俺也没啥顾及的了,这条命就交给统制了。”
“原来要撤退俺还不爽,就算死也要拉几个胡虏垫背!”
不断打压武将的大宋,阉割不掉的是汉人心中的民族血性,只要有一点契机也会爆发出来。
似乎就是现在。
似乎又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