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刘康说道“杨大人,当今皇帝能够登上帝位,你是出了大力的。若不是你当时居中调度,先帝不会在南京落水时无人救助,当今皇帝也不会早就等在京城之外,最后抢得先机。只是你太过于热衷权势,新君登基之后,你以元老自居,事事指手划脚,独揽朝纲,已成大明说一不二的权臣。今上天资聪明,是五百年一见之圣君,哪能容忍你指手划脚?只是今上念你为三朝老臣,没有抄家灭族,只是罢了你的内阁大学士之职,放你回家养老,这已是天大的恩德。你却一心只想重掌权柄,竟然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四处招兵买马。老夫几年之前,便已察觉你的图谋,只是以为你一时糊涂,是以并未向皇帝参奏。想不到你变本加厉,公然举兵造反,当真是丧心病狂,狂妄之极!”
刘康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口干舌燥,说完之后,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正要再说,却见杨廷和微微一笑,对刘康说道“刘大人这番话说的酣畅淋漓,好不痛快啊,老夫自愧不如。只是不知道老天爷为何犯了糊涂,给你这头饿狼披了这样一身人皮!”
杨廷和原本说话甚至是客气,想不到突然变了一副口气,竟然开口大骂。刘康大怒,正要开口反驳,却听杨廷和接着说道“刘康,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就别藏着掖着了。你我之争,不在于皇位是谁坐,而在于国本大事。你刘康当年便是六部文官的头儿,做了内阁大学士之后,事事以文官为本,好处共享,利益均沾。六部堂官以上的官员,有哪一个没有在江南买地,哪一个不是家有良田千顷以上的大地主?刘大人,你在杭州、苏州、宁波、泉州等地拥有良田不下五千顷。一些刁民劣绅,将田产挂在你刘家的帐上,以此逃避捐税。你的几位族人,更是对那些有几亩薄田的小民威胁利诱,将他们的田地强取豪夺到你刘家的手中。结果肥了你们这些文官,国家却少了大笔岁赋,升斗小民更是不得不将田产卖给你们这些大地主,沦为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文官家族的佃户。正德十三年,先帝微服出游之时,杭州府辖下两名县官冒死向先帝奏明这些弊端,先帝这才知晓此事,龙颜大怒,下令锦衣卫和东厂侦骑四出,居然查出朝廷官员无官不贪,而你刘大人的田产,在锦衣卫密奏给皇上的奏折中稳居前三位。这些总不是老夫诬蔑你罢?”
刘康被杨廷和说得脸上阴晴不定,只得用冷笑来掩饰不安。杨廷和接着说道“只是宫中当然也有你刘康的耳目,知道锦衣卫和东厂密奏之事,你和六部尚书紧急商议,让在京的官员一起上本参奏锦衣卫‘擅权枉法、私设刑堂、罗织罪名、戳害大臣’。只是你刘康一直躲在背后,让这些人打头阵。你们这些无耻的文臣贪腐成风,欺上压下,使得先帝在朝廷中无人可信,不得不依靠锦衣卫和东厂来探听消息,也正因为如此,才酿成了江彬、钱宁之乱!”
刘康冷笑道“杨大人,你把自己摘得可真干净啊!你杨大人难道田产还少吗?江彬、钱宁掌权之时,你杨大人何曾说过公道话?你若真是干干净净,又怎么会谋害先帝?”
杨廷和道“不错。正是因为江彬、钱宁为祸朝廷,老夫才起了让兴献王继承大统的念头。时至今日,老夫并不后悔当年参与此事。刘康,你认为这事老夫做错了么?”
刘康冷笑道“你谋害皇帝,这是天大的罪名,你难道还不认错么?”
杨廷和看着刘康,蓦然间哈哈大笑。刘康看着杨廷和,心下一怔,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转头看了一眼邵元杰,却见他一脸无奈,对着自己摇了摇头,心下不由暗想“难道我说错话了么?”
杨廷和收住笑声,对刘康说道“刘大人,我劝你一句,老夫的这个罪名,你万万不可向皇上奏报,否则只怕你要大大的不妙。”
刘康冷笑道“笑话!你犯下如此大罪,还想让老夫为你遮掩么?”
杨廷和笑道“刘大人,我当年便说你是撮尔小吏出身,阴谋机心不少,却不懂随机应变。你不妨想一想,老夫当年确是参与了谋害先帝的图谋,但是老夫这么做,到底是谁得了好处?最后继承大统的又是哪一位?哈哈,你说我是谋反,那后来登上皇位的那位王爷,岂不是与我谋反的同党?你难道还想抓这位同党不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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