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馄钝铺子每天最多一两的利润,按说也不应该入那干兄弟的眼。毕竟他名下酒楼和铺子都不在少数,还有赌坊、典当铺之类的,这人捡着那些背后没有靠山的生意,全都给人搅合了,然后把那些铺子宅子都通过一定手段,弄到了自己名下。
从一无所有到啥啥都有,也不过短短三五年时间。
那干兄弟可成了通州城的富人了,可这穷人乍富,他就是上不了台面。这吃相难看的,简直让人没法说。
包馄钝的老婆婆说,“原本我们一家子愁的不行,都准备先关门几天,回老家避避风头。结果这都走到码头上了,就听说新来的总督大人到了。”
说到这个话题,老太太语气都高昂许多,将徐二郎的威风凛凛,那些大人的战战兢兢形容的活灵活现。老婆婆说,“我一看那张三也在里边,都被吓尿了,就觉得这回乡的事儿可以再缓缓。这也就是咱们头顶这青天老爷们无所作为,才惯得这些宵小无恶不作,可这新上任的总督大人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没见那么多世家子都被他下大狱了么?那这些为虎作伥的狗腿子还能有好下场?我当时就和我们家老头儿,我们不回去,就好好留在这通州,看看那畜生最后落个什么下场。”
老太太又道,“前段时间大家伙都去报案,我也跟着凑了个热闹。我还告了那张三一笔,衙门都给记下了,说折日就开堂审理。”
老太太说道这里兴致更高昂了,就又絮叨起这新上任的总督大人多好多好,以前的大人们都是啥素啥餐啊,旁边有人接了一句素位尸餐,老太太激动的一拍巴掌“就是这词儿。之前那些官员老爷们,可不都是尸位素餐?吃着咱们的肉,喝着咱们的血,却一点实事不给咱们办,反倒成了那些世家大人的狗腿子,要我说,朝廷早就该换了他们。这些人在闸门通州,咱们通州的天都是黑的。”
这话引起大家的认同,于是附和的人就特别多。
因为世家和官员们大多入狱,被欺压的百姓再不怕他们的威严,此时讨伐起他们的恶行来,当真毫不留情。
科大人和吴大人开始吃馄钝时,早点摊子上还热闹的沸反盈天。不时有过路的百姓听见这边的热闹,也过来说道两句,于是等吃完饭,柯大人和吴大人没揪出徐二郎的不是,反倒听了满脑子的世家可恶,官员当诛的话。
随后他们又去酒楼茶馆转了两圈,甚至还去了牢狱调了几个世家子出来审问。
经过层层手段,最后得出的结果都在两人的预料内。
徐二郎是个敢作敢为,手段果决,魄力通天的好官,反观那些世家子和以前的官员,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等柯大人和吴大人回到客栈时,天已经黑了。此时客栈中却热热闹闹的,大堂中坐了三五桌客人,一边喝着小酒吃着美食,一边讨论今天衙门审案一事。
今天审问的官员排不上什么名堂,只是衙门里的一个文书而已。但就是这文书,也敢包揽诉讼,敢从衙门里偷换死囚。这文书还有一手模仿的绝活,于是不少百姓送上去的状纸都被他偷换了字眼。原本状告世家子强抢民女的,就换成世家子抢夺家宅田产,最后衙门一查自然没有此事。百姓们诬告贵人,少则被打一顿板子撵出去,多则直接入狱不明不白惨死其中。因为这文书的骚操作,牢狱里凭白多了不少冤魂。
单这文书身上的罪恶,一天都没有审玩,不过只从已经确定的这些事情,判一个“斩立决”绝不为过。
吴大人在大厅听完了所有事情,才和柯大人一起上楼。
一边上楼吴大人一边磨牙。
他升任督察院院使也有几个年头,像是这样恶贯满盈的恶人也见过不少。但是如同通州这样,从上到下黑到底的,那真是少之又少。
果真是世家的富贵窝,百姓的虎狼窟。世家不除,后患无穷。不重罚世家杀鸡儆猴,其余州府就不会杀住这股歪风邪气。
世家,当诛!
柯大人和吴大人接下来几天又在同洲成不少地方出没,尽管他们心中已经认证徐二郎是无罪的,朝堂上世家子们的攻讦,完全是恶意为之。
可只凭几人之口得来的不知道转了几手的消息,不足以作为证词使用,所以他们还在寻求更多的证据。
也是在两人外出忙碌的时候,大牢里突然有几个世家子暴毙其中。就连被关押的官员,都有畏罪自杀的。
通州的百姓自然认为那些人是怕了法律的惩罚,但也不知道从哪儿飘出来一些流言蜚语,说是那些人都是清白之身,在监牢里受了非人待遇,才忍不住自尽。更有甚者,这个“自尽”也很蹊跷,指不定是当权者要扫清障碍,提前将那些人结果了。
事情传出来许久,瑾娘才从荣哥儿口中得知此事,一时间也忍不住蹙紧眉头,问荣哥儿,“究竟怎么回事儿?你好好跟娘说说,外边如今什么情况?”
“那些人中有两个是服毒自尽,有两个身上有被谋杀的痕迹。至于街面上那些传流言的人,自然是别有用心的人派来搅混水的,如今大哥已经带着人去抓人了。”
瑾娘闻言点点头,“局面还好吧?”
“放心吧,有爹坐镇,就是来再多妖魔鬼怪,都是来送菜的。”荣哥儿笑笑说,“我看爹对此倒是早有预料,甚至衙门中的看守故意留下瑕疵,指不定就是爹在钓鱼,看到底还有多少藏在湖下面的鬼祟没有跳出来。他们躲起来爹不好动他们,他们跳出来,爹才能一道收拾干净。”
荣哥儿说到这个,就满脸敬仰,目露崇拜,“一切尽在爹爹预料中。如今通州看着是乱了点,但也就这一两个月,等事情多落定了,江南也该被大洗牌了。”
何止是洗牌啊,怕是届时世家要全部折进去了。
爹钓鱼的手段是真高。
从来通州时以他们自身为饵,钓出了通州五大世家,又以监牢中的世家子们,钓出了急于铲除他们灭口的其余世家……一个连一个,只要有利益往来的,最后谁都逃不掉。等他们都自投罗网了,爹也就可以收网了。
荣哥儿满面激动的跑出去,继续给他爹跑腿了,瑾娘却依旧忧心匆匆,于是等晚上徐二郎回来后,瑾娘就迫不及待的问他,“你动作这么大,会不会牵累到长乐他们?”
这绝对不是瑾娘无的放矢。而是徐二郎这些动作实在太招人恨了。放任他继续为所欲为,江南的这些世家最后还能保全几家都是问题。而若是放开手去管,还有什么比威胁人更容易的。
而如今长乐几人在外,他们还在别的州府,想要通州蕲州或是江州进入到通州,中间关卡众多,他们这么些时日没有到达通州,瑾娘总有心惊肉跳之感。
徐二郎闻言动作一顿,“你放心,我另外派了人过去接应。不出意外,这两天人该到了。”
“……倒也不急,佳玉的身子要紧。她月份浅,反应大,就是再多休养几天也使得。就是长洲和长晖,风寒也没除根,我的意思也想他们养好了再上路。”
“已经养好了。上次来信他们不是说过,已经准备往通州来了么。”
可这么久没到,那就指定是中间出了岔子。
徐二郎没将这话说给瑾娘听,只拿出一副舆图来,指给瑾娘几条路让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