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一生之中,不知对付过多少奸滑无信之徒,裘千尺眼光闪烁不定,如何逃得过她的双目?她知裘千尺决不肯就此轻易交出解药,只是要怎生推脱欺诈骗,一时自是猜想不出。
;;;;裘千尺道:“藏药之处,大有机密,不能为外人所知,萼儿,俯耳过来。”
;;;;黄蓉当下叫声“哎唷”,捧腹弯腰,装得身上伤势发作,好让裘千尺防备之心稍减,以便凝神听她对女儿的说话。岂知裘千尺也已料到了此节,在绿萼耳畔说得声音极轻,黄蓉虽是全神贯注,也只听到“绝情丹便在青砖之下”九字。此后只见裘千尺的嘴唇微微颤动,半个字也听不出来,再看绿萼,但见她眉尖紧蹙,只是不时轻声回应。
;;;;她甚是惶急,忽听得一灯大师道:“蓉儿过来,我瞧瞧你的伤势。”
;;;;黄蓉回过头来,见一灯坐在屋角,脸上颇有关切之容,心想:“他一搭我有脉搏,便知我非受伤。”于是走过去伸出手掌。一灯伸出三指搭住她的脉腕,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婆婆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砖下有两瓶……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东首的藏真药……阿弥陀佛……西首的藏假药……阿弥陀佛……叫女儿取西首假药……阿弥陀佛……假药给你……阿弥陀佛……”
;;;;黄蓉待他念完两句佛号,便问:“我的伤能好么?”“枣核钉能起出么?”每问一句,刚好将一灯所说“东首的藏真药”、“西首的藏假药”那些话掩盖了。裘千尺向两人望了几眼,但见黄蓉面有忧色,只是询问自己伤势,一灯不住的说“阿弥陀佛”,那料得自己奸计已尽为对方知悉。
;;;;绿萼听母亲说完,点头答应,数出五格,以匕首起出青砖,伸手到砖底的泥中一掏,果有两个小瓶并列,摸着一真一假两瓶药,心知待会儿母亲定要亲自看着她吃下去,思量再三,将假药藏在袖中,真药反而拿在手上,双手捧着瓷瓶走向黄蓉。心中暗道:杨郎啊杨郎,今日我舍却性命,取真药给你。这番苦心,你定是不知了。
;;;;黄蓉谢过裘千尺,心中却道:“既然已知真药所在,还怕抢不到么?”正要伸手去接,忽听屋顶喀拉一声,尘土飞扬之中有道人影跃落,劈手夺过绿萼手中的瓷瓶。只见绿萼神色大变,呼道:“爹爹!”
;;;;黄蓉见她惨然色变,心中一愣:公孙止拿走的岂非是假药,她为何这么惶恐?转念一想:这女孩儿对过儿种下情根,知我是求药救他,岂能给我假药?你真是连女儿家的心思也不懂了……
;;;;便在此时,一阵冷风灌了进来,门口铁门又无声无息地滑开,门口正是小龙女与李莫愁二人。两人在谷中走走停停,只觉四处都不安宁,又想着将天竺僧与朱子柳获救之事告诉一灯,便绕了回来。两人想起当日藏在正厅房顶之事,不由得一同往那处望去,却见一人影闪过,认出正是公孙止,接着见他打破了屋顶跳下去。李莫愁怕他乃是有意为之,引自己入瓠,是以绕到正门,与小龙女分击两侧,悄无声息点了守卫弟子的穴道,开了铁门走进去。
;;;;公孙止夺得绝情丹,头一件事自然是找到李莫愁,以此丹药逼她师姐妹二人替他除了谷中大敌,这里虽然强敌环伺,他却不打算恋战,朝着裘千尺身旁弟子喝道:“挡住她了!”便朝着裘千尺身后的铁门跑去。但听噗噗两响,各有两人惨呼倒地,公孙止对这几个忠心的弟子看也不看上一眼,兀自往外冲去。
;;;;这大厅之上,只得绿萼与黄蓉二人知他所抢乃是真药,两人各自勉力朝他扑将过去,公孙止听那风声甚急,朝着他小腿扫来,抬脚便跃。裘千尺跟着喝道:“老贼!”噗地一声,一枚枣核钉朝他小腹射去。公孙止早已防着她,金刀扫开铁钉,跃势不缓。第二枚枣核钉却又已到了。他右手黑剑堪堪收回,正要去寻那铁钉,没料到铁钉却不是射向公孙止,而是对着黄蓉。这下陡生异变,黄蓉仓促间收回打狗棒格挡,但枣核之力甚强,她只感手上一麻,打狗棒掉在地上,再没余力追击公孙止。
;;;;公孙止余势也尽,落在地上,抬眼便与裘千尺四目相对,只见她冷笑一声,嘴唇微动,公孙止牙根紧咬,眼角见有东西一动,心念也跟着一动,手中黑剑插回鞘中,伸臂便将绿萼拽过来挡在自己身前。这两下极快,不但连绿萼懵懂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连裘千尺也几乎不及反应,口中铁钉已是将吐未吐,陡然见女儿被他抓住,立刻抬头,两枚铁钉擦着绿萼鬓角,叮叮两响,钉入石壁。公孙止已不知按到墙上什么机关,面前的铁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他抓着女儿,瞧着地下两具门人尸体,心知此时正是激怒众弟子的良机,当即恶狠狠对裘千尺道:“恶妇,你辣手杀我弟子,我绝不能跟你干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