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千八百八十年(清光绪六年)的春天降临皇城北京。
久经历史沧桑的这条胡同,还是老模样儿。
进胡同不远,就是白氏老宅了--黑漆的大门上是副对联:忠厚传家,诗书继世。大门内,迎面是高大的影壁,中嵌"迎祥"二字,左行向里是一大四合院,北房是一敞厅,绕过活屏便是一条又宽又长的甬道。甬道两旁各有两个黑漆小门,甬道尽头是一个垂花门,门内是一个大三院。北屋,正厅墙上挂着白氏先人的遗像。前清平民打扮,身背药箱,手执串铃,面带嘲弄的微笑,似乎能让人听到笑声。
白宅二房院北堂屋。
此刻,站在堂屋的白殷氏、白方氏正焦急地望着里屋,全不理会丫头们提水端盆的进进出出。
从挂着厚厚门帘的里屋,传出白文氏的喊叫声。
白殷氏焦急地冲着里屋大声问道:"怎么啦?生不下来?"
白雅萍在屋里语无伦次地:"费了劲儿了!使劲!使劲呀!刘奶奶,你扶住那边儿,按住喽!"话音未落,又传出白文氏的喊叫声。
六岁的景泗和弟弟景陆莽莽撞撞跑进来,被白殷氏一把揪住:"你们俩来起什么哄?!滚!"不由分说将二人搡了出去。
随着白文氏的一声惨叫,里屋的白雅萍大喊一声:"生下来了!"
顿时一切都静了下来。
白殷氏和白方氏松了一口气,坐到椅子上。
雅萍在里屋接着喊道:"是个小子!"
沉寂中,白方氏奇怪:"怎么没动静了?生下来不哭啊?"
里间,接生婆刘奶奶抱着已擦干净了的孩子:"这孩子怎么不哭呀?"
雅萍正给白文氏盖被子:"不哭不行,他不喘气,打!打屁股!"
刘奶奶拍了孩子两下屁股,孩子没反应。
雅萍急道:"使劲儿拍!"
刘奶奶用力又拍,仍无反应。
"我来!"雅萍从刘奶奶手中抱过孩子,狠狠拍了两下,孩子突然"嗬嗬"似乎笑了两声,雅萍一惊,望着刘奶奶,以为听错了。
刘奶奶也奇怪地东西张望,不知哪里出的声儿。
雅萍又用力拍了一下,孩子果然又"嗬嗬"笑了两声。
雅萍大惊,与刘奶奶面面相觑,雅萍惊恐地看了孩子一眼,突然将孩子丢在炕上,转身就向外屋跑。
白文氏不解:"怎么了?"
"他……他……"刘奶奶不知所措。
堂屋中,跑出来的雅萍还在发愣,白殷氏、白方氏忙站起门道:"怎么了?"
雅萍两眼发直:"这孩子不哭,他……他笑!"
"胡说!"白方氏道。
三人一起进了里屋,走到抱着孩子的刘奶奶前。刘奶奶惶惑地望着三人。
白殷氏:"怎么会不哭呢?打!"
白文氏:""轻着点儿……"
白方氏:"不要紧,使劲打!"
刘奶奶狠狠在孩子屁股上打了了巴掌。
孩子大声地"嗬嗬"笑了两声。四个人都惊呆了。
躺在炕上筋疲力尽的白文氏长叹一声:"唉!我这是生了个什么东西?"
白宅花房。
一面大斜坡的玻璃窗,阳光灿烂。花匠金二在浇花,花房靠里放着一个大书案,两个听差正伺候老爷白萌堂作画。
桌首放着一盆盛开的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