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之吃了一惊,有些警惕地望了一眼周围的几个亲兵,却见这几个人神色如故,才略略放心了一点。
所谓大帝,就是天皇大帝李治了。“大帝”二字,是他当年那些老臣对他的一个简称。籍着所谓的梦,张易之还是第一次听见娄师德表达自己的政治梦想——要金瓯重圆,山河复旧。
这两个词很有意思。既可以理解成大唐的江山被武则天占据,大唐的国祚破碎,需要重新收拾旧山河,已达到“金瓯重圆,山河复旧”的目的。
同时,你也可以理解为,以前契丹、突厥这些少数民族,本在中原的名义管辖之内。如今都反叛了,虽然契丹和奚的反叛之火都已经被熄灭,突厥却还在。只有彻底攻灭了突厥,将大周的管辖范围,想当年一样,覆盖到黑沙城以北的地方,就达到了“金瓯重圆,山河复旧”的目的。
不过,这两个可能之中,怎么听着,张易之都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狄仁杰本就是“李党”的党魁。他毕生最大的目标,并不在北疆,而在恢复大唐。娄师德作为他的好友,岂能不知道这一点!现在,娄师德籍着狄仁杰的名义说话,当然是针对国祚更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了。要是他所指的是突厥,就不需要说得这么讳莫如深,也不需要借着狄仁杰的嘴巴来说话了。
张易之冷汗都出来了。他感觉得出,娄师德这番话,应该是实话。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性子,小心翼翼地混迹于官场之中,多年以来不敢做一件出格的事情,不敢说一句非分的话。现在病入膏肓了,似乎是看穿了自己的大限所在一般,再也不理会以往的诸般顾忌,竟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张易之不知道如何应对。他毕竟还是要在神都城里混下去的,一个不经意的表态,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很有可能就是一场大祸,还有可能累及家人,这可不是说笑的。
看着张易之满头大汗的样子,娄师德的眼中泛起笑靥:“张郎放心便是,这里都是我心腹之人,这里的谈话,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
张易之“嗯”了一声,依旧没有表态。说实在的,他现在虽然是被归为太子一党,内心里对于谁坐天下,还真是没有什么想法。李家嘛,他和太子关系好,和临淄王武隆基却是绝对的仇敌;武家方面,他和武攸绪关系很好,和已经死掉的武承嗣关系也还过得去,和武家的其他人都没有太大的仇怨。
所以,严格来说,张易之现在应该只是武显私人的支持者,而不是整个李家。而且,张易之也知道,历史上的武显后来登基之后,是一个昏庸得不能再昏庸的皇帝,张易之看着现在的武显,也不觉得他会做得比历史上更好一些。所以,他对于武显的支持,也只是碍于形势,不能不然,并非真心愿意帮忙。武显无疑是一个很和蔼、善良的人,他这种人,更适合当个富家翁,而不是九五至尊。
“罢了,不说这个了。反正,我已经向陛下上了奏章,请求去职,让他们尽快找人前来接替我。纵然是有些对不起死去的狄公,这些朝廷大事,恐怕以后我也管不了了!”娄师德的言语之中,竟有些萧索。
他混迹官场多年,当年是武将的出身,还曾经打过一些仗,但那些真的不够痛快。后来,他当文官,更是一直缩手缩脚,不敢稍稍越雷池一步,实在是憋屈得可以。但到了须发巨白的时候,才算是真正地打了一场痛痛快快的仗。只可惜,这恐怕也是他这一辈子最后一场仗了。
以这样的方式作为结尾,也不知是对他这样一个英雄人物的奖赏,还是对他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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