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易之略略沉吟,没有继续否认,而是反问道。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继续装疯卖傻,已经是毫无意义了,明人面前说暗话,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况且,张易之觉得,事情未始没有转机。默啜可汗有可能还没有得知此事。因为,若是默啜知道了此事,方才去找张易之的,应该就不是史云香,而是军队了。
按照张易之的理解,应该只是史云香从不知哪个渠道得知了此事,才跑来和张易之讲条件的。不过,史云香“讲条件”的方式,是奇特了一点。她大概是觉得,这样生米煮成熟饭了以后,张易之就是她的人了,无法再弃她而去。毕竟,从史云香的角度而言,她和张易之之间,现在是不但有了夫妻之名,也有夫妻只实。她大概是觉得,有了这些,就已经足够牵着张易之的鼻子走了。
张易之之所以发问,就是想听听史云香的条件。若是她的条件不过分,自然是可以商量的。若是她硬要他留下来,那他不可能为了一片绿叶而放弃一片森林。
“我是从我父汗那里得知的!”史云香乜了张易之一眼,道。
张易之顿时感觉心下一凉。若是史云香所言不虚,那问题可就不像方才他所想的那么简单。默啜可不是史云香这样一个小娘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若是默啜要对使团下手的话,张易之恐怕是除了尽量保全自己性命以外,就再也没法做其他任何事情了。
然则,既然这个消息,是史云香从默啜那里得知的,默啜为何不动手呢?
或许是看出了张易之眼中的疑惑,史云香温柔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张易之的面颊,嘴里温声说道:“是你们那个怕死鬼淮阳王让他的姘头告的密。我也是无意间听见了这个消息。父汗本来是打算立即动手,将你们全部抓住的。但考虑了一下,他还是决定等后天你们逃跑的时候再动手。因为,现在动手,即使抓住了你们,也没有证据,不好处置。等后天你们逃走的时候再动手就不一样了,当场抓住,人赃俱获,铁证如山。到时候,他不论如何处置你们,在大周那边,都好说话不少!”
张易之听得恍然,彻底地相信了史云香的话。沉吟了半晌,他苦笑道:“这么说来,你把我弄成这样,倒是帮我了。我变成了这样,就是想逃,也无能为力,后天自然不至于人赃俱获。”
他心下有些恚懑,对那“人赃俱获”四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实在是难以不愤懑,为何回家被抓住,都成了“人赃俱获”,这“赃”到底是哪一种赃物?
“不是!”史云香深深地看着张易之,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我虽然很怕你会走,但更怕你即使留下来,却和我成为了敌人。所以,我只能放你走了!”
“放我走?”史云香这话,让张易之极为意外。
“不放行吗?如果我把你留下来,你不会恨我父汗,不会恨我吗?”史云香痴痴地说道。
张易之默然。说实在的,就现在,他虽然和默啜虚与委蛇,要说不恨默啜,是不可能的。就是他来到突厥之前,还没有和默啜打过交道的时候,就已经是对默啜很是厌恶了。作为一个汉人,谁又会喜欢一个经常侵扰自己国土的罪魁祸首呢?
来到突厥之后,张易之又被默啜强行扣留,自然是更加恨默啜了。要说,最近这几个月以来,暗地里诅咒默啜最多的,恐怕张易之不是第一,也相差不远了。
“你看,被我说中了吧!你就算人留在这里,心早就飞回了神都,飞到了你那些红颜知己的旁边了吧!”史云香眼神一黯,幽幽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