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而静谧。整个神都城,都被这无边的黑幕所笼罩,远近看上去,唯有王家的宅子,灯火通明。
王家的主人,文昌台右肃机王循,正站在他妹妹的院子外面,忧心忡忡地踱着步。这些天以来,他一直是这样眉头紧锁,不因其他,就因为他这个妹妹。小娘子最近把自己一个人锁在阁楼里面,已经三天没有出来了,一应送进去的食物,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出来。有时候,她发怒起来,甚至会把碗碟砸碎。
王循忧心忡忡。他和妹妹之间,可算是兄妹情深,比起一般的兄妹,关系不知要好多少倍。这次的婚事,若非是圣谕,加上族里这么多长老的威逼利诱,王循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作为一个从小受儒家思想熏陶的正统之人,王循一向讲求的便是一个“忠”字。说的俗一点,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妹妹的婚事了。
可是,眼下,王循还真是有些后悔当初接下了那份制书。他一向了解妹妹,知道妹妹刚烈,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妹妹。想不到,一向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她,竟然能连续饿了三天而没有进一点食物,这在王循看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王循敲门,这已经是他这些天以来,起码第三百次做这个动作了,但里面给他的回应,依旧是和前面的二百九十九次一样——沉默!
王循带着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雪茹,算我求求你了,快出来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侧耳倾听了一阵,听见里面没有任何声音,王循无奈地摇摇头,就在门前的门槛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雪茹啊,咱们父母去得早,我作为长兄,一向以来,都是以父亲的要求,来要求自己。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但我敢问心无愧地说一句:‘我真的是努力了!’你和张郎的事情,愚兄也早就知道了,而且愚兄一直是站在你这边,支持你们两个走到一起的。不过,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顿了顿,他叹口气,道:“你对我有怨怼,也是正常,可我必须要辩解一句,我之所以屈服,绝非为了我个人的前程!你哥哥我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对于那些尔虞我诈的争斗,早已厌倦。若是在一般人家,既然衣食无忧,我早就退下来了。但是,咱们是太原王氏的子孙,这个家族无比辉煌的历史,无时无刻不在牵引着他们的子孙向前!愚兄作为这一辈中,最早登上高位的年轻人,对于家族的荣誉,责无旁贷!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情,而将我们整个家族,置于不利的境地啊!雪茹,这些,你明白吗?”
又听了一阵子,听得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王循终于死心,苦笑一声,起身便走。在他心里,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自然也高于王雪茹的幸福。甚至,就算是王雪茹的性命,或者他自己的性命,都远远比不得家族的利益重要。所以,即使劝不动王雪茹,即使王雪茹还在绝食,他也不可能妥协。
就在此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重重的鼻哂:“真稀奇,这世上,居然还有你这样的兄长,真是令人齿冷!”
王循骇然循声望去,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身材十分高大壮硕的黑衣人!即使在如此黑夜之中,王循兀自能看清他那双铜铃般大的眸子里,射出来的轻蔑之光!
“你,你是何人,来此作甚?”王循终究不是常人,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拔腿就跑,或者大呼小叫,反而冷静了下来,沉声问道。
那壮硕的黑衣人冷笑道:“我之所以不偷偷的潜进来,而是在你面前现身,就是想回答你这个问题!既然你保护不了自己的妹妹,我代你保护她,我就是来接她走的。”
王循冷笑:“此乃我们的家事,你一个不相干的人,啰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