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之一见此人居然认得自己,颇为讶异。他仔细地看了一眼此人,终于产生了一个模糊的印象:“你是——张家的家人?”
“正是。”那人见了张易之,显得极为激动:“五郎,您老人家可算是来了,这几日为了您——”回头望了一眼定州刺史。
刺史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傻傻地看着张易之,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而且连着他的眼珠子也一起定住了。
张易之的心底顿时泛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向刺史道:“使君,您这是——”
刺史被张易之轻唤一声,终于醒过神来。他咬了咬牙,蓦然跪倒,道:“哎呀,原来您就是张将军,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当面不识,真真该死!”
张易之身后的张大等人对于这莫名其妙的变化却是一头雾水,望向那刺史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耍戏的猴子一般。
张易之却是略略明白了过来,戏谑地笑道:“使君所说的那个大人物,不会是——”
“正是五郎!”
刺史心下那个苦涩啊。他一早听说张昌宗的兄弟要回老家来看看,便开始了准备。正如张易之等人看见的,他封锁的所有城门,命除了崔家的人之外,其余的不准骑马,就是为了拍马逢迎。
其实,这只是他所做的一小部分,他自从接到消息之后,自己便搬到了这城楼上来住。在他看来,张易之自身是四品大员,又有着一个权倾朝野的兄弟,出巡之时,自然是前呼后拥,不可一世。所以,他看见张易之相貌俊美无比,仪表非凡,虽然也能看出他身份非同一般,这才罕有地费了这么多唇舌和他们废话。要是遇上一般的,他早就命人拿下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根本没有重视的这个人,竟真的是张易之。他马屁没有拍到倒也罢了,竟然还把这大人物给得罪了!
刺史心里头那个后悔,无法言喻。早知道,就算不被猪油蒙了心肠,想出这拍马溜须的办法,也比弄成这样好很多很多啊!刺史现在是哭的心情都没有了,他也不想在张易之的心里头留下什么好印象,好提携自己了,只盼着这位大人物不要回去说自己的坏话,并且把这些坏话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就阿弥陀佛了。
张易之看着这位哭丧着脸的刺史,心下也是悲哀。其实这并不是个别现象,武周一朝封官太滥,造成的问题就是官场的习气很不好,官太多,大家都想往上爬,竞争自然大,官儿们为了向上爬,使出来的手段也就越加无所不用其极。眼前这个例子,不过是当今官场现形记里面的一个缩影而已,根本不值一哂。
“使君你快起来吧,说起来,下官的品级比你还要稍低,你这样对下官行大礼,下官可是担当不起啊!”张易之认真地说道。
这“冷冽”的语调听在此时的耳朵里,让他顿时打了个寒颤,他久历官场,很懂得虚虚实实之道,张易之的这番话听在他的耳朵里,简直字字要命、句句诛心,这一字一句的,便像是一把一把的匕首,捅在他的心口。
“不!不!下官这是自作自受,求五郎务必狠狠责骂,直到肯原谅了下官为止,否则下官断断不敢起来!”刺史哭丧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