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东边的山上升起,张易之早早起床,叫来了张家兄弟。
张家兄弟显然昨晚并没有睡好,被叫来的时候,依然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事实上,他们两个昨天夜里发生了一次颇为激烈的争吵,这在这好几年以来,是第一次。一直以来,这兄弟二人极少在同一件事情上看法全然相左,但这事却在昨天晚上发生了。
事情的起因便是这几天开始在神都城内流传的一个说法,说张家的六郎进宫当了面首,如今很受圣皇的宠爱。旁人听了这个消息,或许未必当一回事,但张家兄弟听了,却颇以为然。原因很简单,六郎已经好些天没有在自己的家中出现了,而五郎似乎也并没有怎么着急,甚至都没有派一个人出去找找。
他们都知道,张家兄弟二人的关系,其实是极为密切的,说兄友弟恭一点都不过分,没有理由弟弟失踪了好些天,做兄长的一点也不着急,甚至还有闲情逛青楼,与堂堂的当朝阁老争风吃醋,甚至还把人家的头牌赎了身,领回了家。
想想张家那位六郎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俊俏模样,兄弟二人对于他当面首的传言就越发的确定了几分。一个男子,长了他那模样,若是不去当面首,倒真是浪费了那一副比女儿家还俊美三分的面孔呢。
确信了事实之后,张家兄弟对于是否继续留在张府产生了分歧。
按照老大张大的想法,张家的这份功名虽然来得不甚光彩,但却实实在在。想一想当初的薛怀义,什么公主亲王、宰相将军在他面前,都要恭恭敬敬,那是何等的风光。如今,既然张家有机会以同样的方式获取难以想象的富贵,作为这府里资历很老的客卿,他兄弟二人自然是要更好地追随张家五郎,以期收到那“一人得道,齐全升天”的效果。
而老二张二同样举了薛怀义作为例子。他觉得,面首的富贵来的太容易,所以也失去得太容易。而且,如果你当上了面首,就注定要成为很多人的敌人——明处有很多,暗处更多,被这么多敌人时时刻刻盯着,稍有行差踏错,众人立即一拥而上,实在太危险了。就像薛怀义一样,最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死了,可具体怎么死的,尸骨存于何处,却根本没人知道。这等惨状,和他生前的风光对其比起来,是何等的迥异。
老大却不以为然,他觉得薛怀义之死,咎在他自身的脾气,而并非他面首的身份。换了张昌宗这样内敛的脾气,断不至于做出同样的蠢事来。老二则反驳说道,人终究是会变的,当初的薛怀义未始就像后来那样目中无人,为所欲为,只不过身上汇集了万千宠爱之后,难免自以为是。张昌宗当初虽然是一个善良和善的主子,可当他执掌了权柄之后,是否还能在一步登天的同时保持淡定与超然,实在难以令人乐观。
两个人争来争去,没有争出结果,东方却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他们争得也累了,终于开始睡觉,可刚闭上眼睛,张易之派来的人就到了,两人只好匆匆起床,叶来不及盥洗,便巴巴的赶了过来。他们心里都明白,不管他们最终的决定是走还是留,从现在开始,留在这张府的每一天,都要比以往更好地侍候好这位五郎。尽管最近这些日子以来,五郎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变得颇为好说话,但他们不敢心存侥幸。万一五郎旧日的脾气忽然发作,可是能让所有人吃不了兜着走的。
看着两兄弟萎靡不振的样子,张易之歉然一笑,道:“这几日害你们为我担心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