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已经这样了,真要有什么别的想法,何必还瞒着他?对崔长陵又有什么好处呢?
谢汲脚下一顿,站在了抄手游廊下没再挪动半步。
不远处廊下挂着鹦鹉架,上头拴着只通体雪白的鹦鹉,只有头顶一簇红,很是好看。
先前弄了这东西来,本是要送到宫里给谢拂解闷儿的,却不想送进了宫,她只养了三日,莫名其妙又瞧着鹦鹉害怕起来,陛下要把这东西放了去,她又觉着白糟蹋一条性命,就打发人又给送了回来。
大兄是不待见这些活物的,后头院儿里就没法安置,后来还是四郎想了想,叫弄了这么个架子,把鹦鹉栓起来,就一直挂在这里,又专程拨了两个小厮照看着,如今倒也养的白白胖胖,毛色发亮的,看着很是喜人。
谢汲不自觉的朝着鹦鹉的方向挪过去,盯着那只鹦鹉目不转睛的看了好半天,知道鹦鹉嘴巴一张一合,朝着他丢出两声鸣叫,他才被拉回思绪。
他瞧着那鹦鹉,心里突然就有了主意,脚尖儿方向一转,把长衫下摆略一撩,朝着谢潜书房的方向而去,再没回自己的院中去。
……
谢潜有三四日没去上朝了,先前在衙门里告了假,也还惊动了陛下,把他叫到朝阳殿中去问了一大车的话,他也什么都不说,只说近来疲惫的很,这才告了假。
后来宇文舒拿他没办法,他又死活不开口,转到含章殿去问了谢拂,这才知道他那个长女如今到了议亲的年纪,却整日不叫人省心,前阵子跟着谢泠到外头去听戏,却莫名瞧上了那个小戏子。
他们这样的人家,哪里丢得起这个人,谢潜糟心的不行,跟孩子也动了手,但打都没打改了她的心思,要不是谢泠拦着,他能把孩子打的几天下不了床。
这事儿谢泠平白的还挨了一顿骂,有苦说不出,谢拂看不过眼,把孩子接到了宫里住着,谢潜却是再没心思到朝上去了。
宇文舒知道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索性准了他的假,叫他在家里歇着,又怕外头流言蜚语说难听话,日日还赏了好些药到谢家,只说他身体抱恙,在家中将养而已。
这会儿谢汲到了他书房外,呼吸窒一窒,显然底气不太足,说到底是知道他正为孩子的事情而烦心,本来也不愿意打扰他,但是温祈道的这封信……
他定了心神,抬手到底敲响了房门。
里头最先回应了他的,是谢潜的咳嗽声,随后才是沉沉的问是谁。
谢汲扬声回了一句,听着他叫进,才扬手推开门,带进了一室的阳光明媚。
谢潜拿手挡了挡光:“把门关上。”
谢汲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愿意见人,更懒得说话,了一声反手带上门,又提了步往屋中进。
他还没开口呢,谢潜倒先问起他:“温言情多少年不怎么到咱们家走动,跟你也没什么交情,今天怎么突然来寻你?早起三娘身上不好,你也不打发人来告诉你阿嫂,要不是惊动了吴太医,我叫人一打听,知道温言情来访,你把弟妹一个人扔在院儿里看顾三娘,还不知道叫你阿嫂去看一看呢。”
谢汲吞了口口水。
多少年了,他还是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样,说起话来一板一眼,越发像是个宗子的样儿,偏大兄也不管他。
他低着头,却翻了翻眼皮:“温子璋来得突然,三娘的病一向反复,我没想着来惊动兄嫂,再说了,阿嫂近来也不痛快呢……”
他越说声儿越低,不大愿意提起这个事儿。
谢潜却听见了,又是一阵咳嗽声钻入谢汲的耳朵里,他眉心突突的跳,抬了头看过去,见谢潜脸色不大好,不是铁青的,反倒是隐隐泛白。
谢汲一时慌张,迈开步子急忙近前去:“方才就听你咳嗽,身子果然不爽利吗?”
谢潜朝着他摆手:“这两日变天,吃了两口风,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叫谢汲去坐着说话,才又问他,“那温言情来干什么的?”
谢汲担心他的身体,但他又逞强不说,他想了想,心下有了主意,过会儿得告诉四郎一声,叫子婴进一趟宫,看看大娘这几日想的怎么样,顺便再告诉圣人,他这里着了风寒却不肯吃药,又躲在家里逞能。
谢潜见他半天不吭声,点着桌案催问了两句。
“温夫子人在南漳,给我来了封信,他今儿个给我送过来。”谢汲回过神来,应了句话,本来就没坐下呢,这会儿既开口了,他索性也不坐了,反倒又往谢潜的案前挪了挪,把温祈道给他的那封信从袖口中掏出来,递过去搁在了谢潜面前。
谢潜就势把信拿在手上,想了想,没急着拆开看,横竖谢汲人就在这儿,心思转过的工夫,信纸就又被他撂回了书案上:“我懒得看了,出了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谢汲哦了一声,这会儿到乖觉起来,抄着手站在那儿,也不寻思着去坐着回话,便将温子璋与他所言,还有温祈道在信中说的那些事儿,一五一十的同谢潜交代了一遍。
谢潜听来面色到如常,也不见有多生气的样儿。
这是……没反应?
谢汲看他无动于衷,咦了声拔高了音调几分:“二兄,你听明白我说什么了吗?”
谢潜一眼横过去:“我是吃了两口风,但还没把脑子吃糊涂掉。”
他平白挨了一句挤兑,撇了撇嘴:“我瞧着你像没什么反应,跟没听见似的……” 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