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静冈。
以及没想到会参加的同学会。
最最最意想不到的是,猫。
万里以几乎滑落椅面的角度坐在和式椅垫上,伸长整个身子一副迈遢样,凝视坐镇自己肚皮的生物。不知不觉,上次回老家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在这段时间里,多田家新增了一个身为独生子的自己不认识的生命。那就是这只猫。
「……那这个怎么样?『蓬蓬尾』。」
这只猫的尾巴很短,尖端呈现折弯的角度(第一次看到时还以为是受伤,原来似乎也有这样的猫),尾端像颗莲蓬的毛球,所以是「莲蓬尾」。
然而猫没什么反应,继续坐在万里肚皮上,眼珠转都不转一下。莲蓬尾还是不行啊……
希望能取个让它本猫也能接受的名字,万里已经提出好几个提案了,但正如所见,全部被否决了。从「小玉」开始,到平凡的「小白」,通俗的「喵太」,渐渐连「麻糬」、进一步演化的「海苔麻糬」、更夸张的「脏麻糬」,甚至无可奈何提出的「邋遢麻糬」,绞尽脑汁的「万代喵梦宫」(注:原文バンダイニヤムコ取自bandai namco谐音),干脆放弃的「喵布丁」,莫名其妙的「喵喵村君」、「猫山猫男」、「睡睡猫」、「放马过来太郎」、「狗」……全都被否决。附带一提,这只猫性别为人妖,是只结扎完毕的公猫。
中指轻轻抚顺猫咪狭窜的额头,它便摇头晃脑,似乎快睡着了。还没决定名字的猫有一双稳重的卡其色眼睛,总是用眼神回应着万里,好像在说「猫就是猫啊」。
和香子家那只高级银色超美形毛球一点也不像,它体型平凡,已经不是幼猫,体型也不会再改变了。底色是灰灰脏脏的白色,上面有如不小心滴到墨汁,描绘出黑色的斑纹。仔细看也不是纯粹的黑,比较像是晕开的条纹。斑纹从后脑到脸上都有,分布不均,所以母亲叫这只猫鼻屎小花。父亲则叫它杀手可罗,因为它本来是只流浪猫,犀利的丹凤眼又很有杀手的气质。
母亲说「讨厌!怎么叫杀手呢,太可怕了!」,父亲则说「名字里有鼻屎的猫太不幸了吧」,意见全面相左。
话说回来,有件事很可疑。万里怀疑自己不在的时候,父母亲称呼这只猫为「万里」。
昨天喂饲料的时候,听见母亲一边敲饲料碗一边叫「小花~吃饭罗~小~花~……万里~」。而且猫听了她这么叫,竟然也乖乖过去了。喝到很晚才回家的父亲盘腿抱着猫说:「这家伙会跳舞唷。来啊可罗,跳个舞来看看。你会跳吧?奇怪的欧吉桑啊、奇怪的欧吉桑,就像平常那样跳跳看啊,可罗……万里。」不加思索地喊了万里。而且所谓的猫跳舞,只是父亲从后面抓着猫的前脚,轮流抬起来舞动而已。
看着「被跳舞」的猫,万里直接接问了。
「我说啊,其实我是无所谓啦,但这只猫……你们是不是叫它万里……?」
「没有这样叫啊,才没有这样叫呢!」
双亲异口同声否认。一边否认,一边又说「只不过,哎呀,就觉得有点像……那天它突然出现在门口时……是不是啊,爸爸?」「对对对,它的脸啊……瞬间……就觉得有点像嘛。」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只猫本来是流浪猫,有次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给了它东西吃,之后它似乎认定这里是可以顺道路过的地方。再过了不久的某个下雨天,这家伙突然自己登堂入室,露出「咦?这里是我家吧?没错吧?明明就是嘛」的表情,若无其事光明正大,上了这张和式椅就不走,放弃流浪猫的身分了。据说,当时它那模样,令父母联想起这个家里的独生子。
什么跟什么啊……
若无其事回到老家,霸占了和式椅的万里心情有点差。改天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问清楚。我真的是这家的孩子吗?该不会是两老某天发现一个失去记忆的少年,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对他说「我们是你的父母」,于是被认定是一家人。不久孩子出院,光明正大住进这个家里时,脸上正好写着「咦?这里是我家吧?没错吧?明明就是嘛」——该不会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