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怔,里面竟然亮了灯,台灯的光线调得很昏暗。
床上的人闭着眼,不知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他整张脸几乎纠结在一起,挥着手,不停摇着头,喉咙里发出喘息声,时低时高,他脸色苍白,额上冒了很多汗。
“傅先生!”朱旧微微俯身,喊他。
他被梦魇住了,对她的喊声置之不理。
朱旧握住他乱挥的手,用力抠了抠他的掌心,“傅先生,醒醒。”
喘息声渐低,他脸上神色微微缓和,然后,他慢慢地睁开了眼。
朱旧正俯身望着他,他睁开眼,四目相对,她清晰看见他眼睛里那刹那涌现的强烈恐惧。
她心一震。
他到底梦见了什么,让他害怕成这样。
他慢慢回过神来,视线一点点对焦在她的脸上,然后,皱了皱眉。
“你怎么在这里?”他嗓音哑哑的。
朱旧站起身,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温水给他:“你做噩梦了,我听到声音,过来看看。”
他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一大杯水。
她又去拧了热毛巾来,给他擦去额上的汗。
热乎乎的毛巾盖在脸上,很舒服,他深深呼吸,情绪得到些微平复。
他瞟了眼时钟,已是凌晨一点半。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又是在看书吧。他看见搁在他床头柜上的厚厚的书本,还有一本黑色笔记本。
“你刚刚梦见了什么?”她一边问,一边在地毯上坐下来。
他微垂着头,似在走神,又似在发呆。
忽然,他开口道:“你一定有个很幸福的家庭,有个很宠爱你的父母吧。”
他说这句话时,依旧低着头,没有看她。
朱旧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愣了愣,说:“我父母都去世了,在我八岁的时候。我对他们的印象很浅,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一年只能见他们两次。我是奶奶带大的。”
他终于抬头看她,眼神里有微微讶异,他还记得之前她提起父母时骄傲的语气,而且也是因为他们,她才念的医科。
朱旧笑笑,侧身从床头柜上取过那本黑色牛皮笔记本,本子很陈旧了,封皮都摩挲得有点泛白。她扬了扬笔记本,说:“我对我父母所有的了解,都来自我母亲这本日记本。因为它,我深爱且敬佩我的父母,也让我立志成为一名像他们一样的外科医生。”
他又看了她一眼,他总是那样淡然的神情,眼睛里波澜不惊,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不接腔,她也沉默着。
他忽然躺下去,闭上眼。
朱旧以为他要睡觉了,正准备起身离开,他却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